他们拿着两个大手电筒照着就一步一步地往里压缩,刁世贵这小子到底是心眼儿多,他觉着:史更新既然能开枪打伤了刘铁军,当然在这种情况下,他也要开枪打别人。于是他把两个电筒叫两个伪军士兵拿着照,他在旁边拿着枪指挥。其余的伪军们都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在电筒的光照下,一步一步战战兢兢地往前搜寻,他们的心里这样想:史更新既然伤重,这会儿叫雨淋死才好,要不然不知道哪个倒霉鬼先碰上他哩!刘铁军还是拿着那支小撸子儿,紧傍着刁世贵,他的心里可是焦急不安,他想:千万可别走掉了找不着!千万我可别记错了地方!可是这功夫大半块地已经搜过来了,还没有找见史更新,刘铁军就更加焦急了。
正在这时候,突然听见当!当!两声枪响,两个拿手电筒的伪军躺倒在地,手电也灭了,花啦……象飞一样地趟着禾子跑走了一个人。刁世贵一看,照着声响的方向,乓……
就打了一顿盒了炮,其他的伪军也乒乒地乱打起枪来。大喊着:“打呀!追呀!跑不了……”这功夫雨下得挺大,天黑得伸手不见掌,他们打谁去?追谁去?这一家伙可把个刘铁军给弄蒙了,吓傻了。先不要说回去高铁杆儿轻饶不了他,就连刁世贵跟这伙子伪军士兵也要跟他算这笔倒霉账。究竟他们对他要怎么样,反正是狗打黄鼬,连抓带咬,又臊又臭,咱就不说他了。
大家一定要问:刚才打死了两个伪军跑走的这个人是史更新吗?当然不是。因为史更新走路都困难了,怎么能够跑这么快呢?这个人就是孙大娘的儿子孙定邦。那么孙定邦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孙定邦从小儿跟着父亲学泥瓦工,这人心灵手巧,还会木工活,因为家乡年成不好,生活困难,跟随父亲全家下了关东,后来父亲从高架子上摔下来死了,不久老婆也病死了,又赶上“九一八”事变,日本侵占了东北,他不甘心忍受敌人的欺辱,才又带着母亲、妹妹志如和儿子小虎儿回老家来。
几年来,他是隐蔽工作的党员,反“扫荡”开始后村支书和农会主任都牺牲了,他当了支部书记,他家是个秘密工作堡垒。区委曾经给了他救护和掩护伤病员的任务。孙大娘家去对他把史更新的情况一说,他马上就来找史更新。他到了史更新呆的这个地方,天就黑了,不会儿又下起雨来。他为了行动隐密,既不敢点灯弄亮,也不能呼唤,所以他就顺着禾子垄背儿一趟一趟地找。找了半天没有找到,刚想往回走的时候,被刁世贵这伙子伪军给包围起来了。孙定邦这人,你别看他不是部队上的指战员,因为当了四年多村干部,大大小小的战斗参加过不少次,打仗也得算是有两下子,特别是这人心路儿里来得快,他一发觉被包围之后,他就盯上了拿手电的那俩家伙,他知道只有把这俩家伙打死才能跑脱,所以枪声一响那俩家伙就倒了。孙定邦是个细高个儿,从小就干登梯爬竿子的活,锻炼得身子骨儿又灵巧又壮实,别看他今年已经四十来岁,二十上下的小伙子也比不了他,所以他才跑得那样快。孙定邦跑回家去了吗?没有。他跑了不远就停下来了。因为他还要找史更新啊!他想:史更新一定是离开了原来的地方,可是他往哪里去呢?既然他不能走路了,当然他就远不了,所以等伪军们走了之后,他就又在这附近寻找起来。
诸位:这样黑的夜,下着这样大的雨,遍地都是庄稼树木,既不能照亮又不能呼喊,一个人要找一个人这可真是个难事儿!可是孙定邦他不能不找。因为他知道:史更新受了那样重的伤,又饿得不能走路,几天以来他已经受够了苦罪,偏偏今夜又赶上这样恶劣的天气好人都被雨浇得从心里打颤颤,他可怎么能经受得住呢?要是不把他找到家去,今天这一夜恐怕他就很难活得过去!想到这里,他就象刀子搅心那样难受!他越想越难过,越想越激动,他的心就要跳出来了!无论如何,也得把史更新找到。这时候雨下得更紧,霹雷闪电来到了头顶上空,他倒是很希望着打闪,因为一打闪,他可以借着电光寻找,可是越打闪雨越大,雨越大他的心里越难过,他难过的是史更新,雷声一响,真要把他的心击碎,雨一大,真是把他的心都给浇透了!他找啊,找,可是还没有找见。
史更新究竟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