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定邦到了家一看:齐英又领着他的全家在忙着开挖地洞,连丁尚武也参加了,他干得更欢,地洞已经拐了两个弯儿,洞的一头,已经修成了一个轿车棚子似的小屋,地下铺了一些干草,草上边还有席,席上铺了被、褥,史更新正在睡觉,林丽在他的身旁躺着,不时地给他检查体温。他问了问林丽,林丽告诉他:
史更新的伤病情况还不敢断定怎么样,困难的是没有药,不过看情形,三两天内还不至于有什么危险。
孙定邦现在已经顾不得仔细照顾,他悄悄地把齐英拉到住屋来,把他所遇到的情况说了一遍,看样子他是为难了。
齐英完全体会得到他是怎样的心情,知道他现在肩上所担负的重担,当然是很同情他的,但是也感觉到自己对本职工作才学作不久,毫无经验,对小李庄的情形又不了解,真也是觉得无能为力,然而这是你死我活的敌对斗争,无论如何也不能退缩啊!先把情况弄清再说。于是他竭力地镇静着,这才详细地问起何世昌的具体情况来。
孙定邦对他说:“何世昌有个外号叫何大拿。”齐英一听:
“阿!他就是何大拿呀!我刚到区里来就听到他的这个绰号,不过对他的具体情形不太了解,弄不清他究竟是个什么人。”
孙定邦说:“他到底算个什么人,还得好好地研究研究。在这个区里,他是数得着的地主,也是个大买卖人,抗战以前财大气粗的不行,谁都知道,进衙门不用通报,上大堂用不着弯腰,在桥头镇上一跺脚两头乱颤!官场上的事离了他就办不了。他的外号就是这么起出来的。人们叫何大拿叫得把何世昌的名字都快忘了,后来干脆就把何字去掉光叫大拿了。他有三个儿子一个闺女;大儿子何志文,是个留学生,现在听说给日本鬼子当翻译官;二儿子何志武,从小不务正业,什么坏干什么,早就是个‘方块儿的’!”齐英不明白这句话:
“‘方块儿的’是什么?”孙定邦下意识地笑了笑:“‘方块儿的’也就是‘国字的’呗!他是国民党的特务!现在也许是高铁杆儿的部下了。他的三儿子叫何志忠,是个大学生,他参加过‘一二九’学生运动,据说还被捕过,反‘扫荡’前他在分区作敌工工作,不常家来,弄不清他到底负什么责任,大拿的闺女就是来的这个林丽同志,她的原名叫何志贤。”
齐英又问:“过去何大拿的表现怎么样?”孙定邦想了想才说:“过去老早就是个yīn阳人儿,他跟他爹不一样,他爹是个里表儿凶;他可是人脸狼心!别看外面肥头大耳的,象是忠厚老实,内瓤儿里尽鬼花狐儿,光捡过年的话说,可是尽办见不得人的事。实行合理负担的时候,多会儿都是自报头名,背地里他可劝别人少拿。动员参军的时候,他也帮助,可是背地里他进行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