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四面埋伏是谁布置的呢?其实,谁也没有布置,这是人们自动地来打敌人,才打成了一锅粥。
原来从村里头涌出来的人群,就是被敌人抓住关在孙定邦家大院内的那些老百姓。他们早就憋着劲儿逃跑,并且还想夺敌人的枪。当外边一打起来,打得那样热闹,他们知道是有八路军跟敌人干上了。打胜打败不敢说,都觉着是到了逃跑的时机。人群里边有几个领头的人,他们用眼睛商量商量,就听:“毁了他们吧!哇!”一声呐喊,“呼啦”的一家伙,就象决了堤的洪水。男女老少一齐动手,就连何世清老头子也从地下爬起来,跟着人们蜂拥而上,把院内十多个敌人拿拳头、砖头砸死了。他们夺过枪来,就往房上打,往门外冲。
看守他们的伪军仅剩了十来个人,如何挡得住这样猛烈的冲击?吓得一个一个的撒丫子就跑,有几个伪军跳下房去跑往村东,一群人就往东追;有几个跑进了街里,又有一群人跟着往街里追。追到街里没有追上,顺着街口往西一看,发现了毛利这伙残兵,正在水坑边上打枪。所以他们也就呐喊着向村外扑来。这些人真是象疯了一样,把死全都丢在脖子后头了。遇上这样的情况,毛利这伙残敌他能不害怕吗?
南边高粱地里打枪的是大女。她带着女自卫队员们,打死了五个伪军,得了五条枪。她们自从夜间冲出村来,和几个失掉了联系的民兵碰在了一起。因为找领导没有找到,她们就老是在村外的青纱帐里转游。转来转去,听到北边打枪,就往北边走。隔着大水坑,发现了毛利这伙敌人。她们本来不懂得打仗应该怎样打法,只是觉得,身在暗处,见了敌人就开枪。她们打枪也没个准儿,乱打一气。敌人并不知道她们的底细,只是听到有许多枪声,子流子吱吱地从头顶上飞过,还听到有“三八大盖儿”的声音,所以他们也害怕。
敌人这一害怕可不要紧,他们反倒坚决地抵抗起来了。这一乱打,不光是敌人摸不清头脑,就连自己人一时也弄不清是怎么回事,也很难当机立断。正在这样混乱之际,敌对双方两头害怕的时候,从远处的东西两面传来了枪声。这些枪声越响越多,越响越近。这是猫眼司令的快速部队的另一部分,和高铁杆儿的伪军赶来增援。县委书记田耕,感觉到情况越来越不利,他这才下令撤退。为了缩小目标,田耕他们分成数路,掩护着冲出村来的老百姓。
这时候,天气已经过了后半晌,西北风刮得小了一些。空中的白云挺厚,又下起了蒙蒙细雨。这雨如同烟雾一般,弥漫了大地。人们在雨雾笼罩之中,向着大沙洼紧跑。田耕率领着肖飞、孙定邦、齐英和他的基干队,还有一大群老百姓,来到了沙山的后面,流水沟边。这儿是桑柳的深处,芦苇的尽头,正好隐蔽。大伙也都连累带饿快要顶不住劲儿了。田耕说了一声:“就在这儿休息吧!”一pì股坐在了地下。齐英说:“这儿休息不行吧?咱们再往北走一走才好。”孙定邦也说:“是啊,恐怕敌人追来。”跟着的老百姓们也都心慌害怕,无数的眼睛都看着田耕。田耕说:“不要紧,先放出侦察警戒去吧。”齐英听着田耕的口气,象是很有把握,这才由基干队在前后左右派出了侦察,在沙山的上头设下了岗哨。孙定邦可还是不大放心,光怕敌人跟踪追来,不过他又觉着大家太劳累了,不能再走。因此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其实,田耕并不是为了这点原因,他是摸清了敌情,心中有底。根据他在地委机关得到的情报来判断:大批的敌人需要在明天一早儿才来到,今天来的敌人并不多。再说,他们受了损失,遇上这样的天气,又弄不清八路军的情况,因此不敢追到大沙洼里来。况且,折腾了这一天一夜,他们也是一样的饥饿疲劳啊!田耕心里有了这样的底细,他才敢在这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