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云万里无城郭,雨雪纷纷连大漠。
将军金甲夜不脱,半夜军行戈相拨,风头如刀面如割。
北渊的帐篷中走出了无数横刀立马的马上英雄,他们骑着骏马,挥舞着弯刀,带着力量与速度,马蹄踏碎了一处处硝烟,踏出了北渊帝国辽阔的疆域。
但,当硝烟弥散,长生城高高筑起,跟着便有更多的城池耸立在辽阔的草原上,权贵们下了马,进了城,离了帐篷,进了房。
粗砺的风,再吹不到他们的面庞;
凄冷狂暴的雨雪再也压不垮温暖的房屋,坚固的城墙。
于是他们端起酒杯,醉倒在盛世繁华之中,醉倒在女人的肚皮上。
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
总是当年携手处,游遍花丛。
渊皇手下左右丞相,左丞相为尊,主要管理宗室、草原贵族,处理部落冲突,调理藩属国政;右丞相主要负责国家政务、税赋、商贸等。
在右丞相手下,和南方的大端王朝一样,设六部,分领各项事务。
作为刑部尚书的儿子,史有德也算得上长生城里的一大纨绔。
他和一位草原大贵族的独子马连山私交甚好,每日里二人爱好便是结伴流连各色青楼,左拥右抱,纵情酒色声娱。
说来也怪,南面那座天京城那些被称作皇陵少年的贵公子们,爱好在北渊常见的飞鹰走狗,张弓游猎;
长生城里的这些完看都不看吴岩一眼,一夹马腹,朝外冲去。
身后十余位扈从也都讥讽地看着吴岩,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傻子,又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吴岩双拳紧握,青筋暴起,胸膛剧烈起伏着。
刚才那个老兵连忙扯住他的胳膊,低声道:“那是大于越马家的儿子,招惹不起啊!”
于越,北渊勋贵的称呼,有大于越和小于越之分。
区分的方式很简单,各自族人和奴隶所建的头下军州,超过五个为大于越,不足则为小于越。
而马连山之父马祁,则手握十二个头下军州,实打实的实力雄厚,在北渊草原上的大贵族,名列前茅。
这样的马连山,尤其是一个小小的城门兵可以抵抗的。
汗液渗进了伤口,火辣辣地疼,吴岩却只觉得心里堵得慌,他看着这个这些天照顾自己良多的老兵,声音有些沙哑,“可是,这是渊皇陛下和军神大人定的规矩。”
老兵神情一滞,哑口无言,最终只是拍了拍吴岩的肩膀,叹息着干活去了。
吴岩呆呆地靠墙蹲着,无语良久。
冲出了城门,看着远方的天高地阔,草木丰茂,马连山和史有德心中畅快,更是策马狂奔。
官道上人人避让,不少让得慢了的都挨了鞭子,但瞧见对方这气势人数,许多人也是敢怒不敢言。
身上微微发汗,马连山与史有德对视一眼,哈哈大笑,继续呼喊着驱马狂奔。
身后的一帮扈从也怪叫助威,声势浩大。
就在他们对面,不巧也行来了四匹马儿。
马连山随意一瞥,不是什么熟面孔,便毫不减速地冲了过去。
在这天京城里,不是他马公
子的熟面孔,那便不是什么大人物,身为马祁的儿子,自幼皇宫都没少进的他,似乎有资格说这句话。
他轻喝一声,“滚开!”
当先冲了出去。
史有德也笑着跟上,既然马公子敢上,自己也没什么好怕的。
四个骑手中,其中一个红脸大汉轻轻道:“让开吧。”
话音一落,四人就朝路边一闪,两人一边,在中间留出了足够宽敞的通道。
马连山见这四个人的怂样,心中冷笑,冲过去的时候轻蔑地骂了一句,“看见马爷了不知道早点滚一边上!”
史有德跟在身后,仿佛在呼应马公子的话,手中长鞭一抖,朝着最前方的红脸汉子劈头盖脸就抽了过去。
人在奔马之上,不论是弯刀还是马鞭,威力都比在原地要大上许多。
史有德的眼前似乎已经浮现出这个红脸汉子脸上一道血淋淋的鞭痕的样子了。
忽然他手中一紧,整个人被朝后一扯,摔下马来。
奔马去势未停,于是史有德被朝前一带,整个人砸在地上,摔了个七荤八素。
身后的扈从瞧见史有德落马,连忙躲闪避让,也亏得骑术精湛,堪堪没把地上的史有德踩死。
北渊骑手之多,技艺之精,名不虚传。
前面已冲出一截的马连山这才反应过来身后的变故,阴沉着脸策马返回。
一个护卫恶狠狠地道:“知不知道我们是谁?敢朝史公子出手?”
另一个护卫帮腔,“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你完了!”
但没一个敢上前动手,因为刚才他们在身后瞧见,红脸汉子单手便抓住了史有德挥出的马鞭,纹丝不动,轻描淡写。
红脸汉子将手中的马鞭随意朝地上一扔,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刚好扔在还躺在地上呻吟的史有德脸上。
他淡淡道:“那你们知道我们是谁不?”
“我他m管你是谁!老子只知道你完了!”马连山神色阴沉地咬牙道。
两个护卫将史有德扶起,他揉着腰,气急败坏,“蠢货,你完了!”
红脸汉子面带笑意,“哦?那这位大言不惭的公子,你仗着什么样的家世敢这么说?”
马连山没有开口,身后的一个一直坠在最后最没有存在感的护卫却出了声,“这位是马祁大于越的独子,至于被你打伤的这位,乃是刑部尚书史大人的儿子。”
红脸汉子眉头微皱,原本散在另一侧的两骑也驱马到了他的身旁。
马连山看着红脸汉子的样子,心中冷笑,真是不见亲棺不掉泪,这下知道怕了?晚了!
右手一扬,一马鞭朝着红脸汉子挥下,老子看你还敢不敢躲,敢不敢还手。
预想中的一声脆响没有响起,红脸汉子居然再次伸手抓住了马鞭,然后朝
地上一扯。
一阵大力袭来,马连山被摔倒在地上,这一次面部着地,擦破了面皮,鼻血流出,甚是狼狈。
方才出声的那位护卫连忙将马连山扶起,马连山随手擦了一把鼻血,瞧见手背的猩红,恼羞成怒,“给我杀了他!”
他不敢相信,在自己自报家门之后,居然还有人敢对自己动手,还让自己见了血!
既然你不知天高地厚,就别怪老子手下无情。
这些年,死在老子手下亡魂无数,不差你这一个。
不等这个护卫和隐藏在护卫中的另外一位修行者动手,红脸汉子用马鞭指着马连山道:“你真的不问问我是谁?”
马连山怒吼一声,“不管你是谁,你死定了!”
扶着他的护卫其实是个通玄境的修行者,暗中保护马连山。
在他看来这几人都没有修为在身,按说不至于如此镇定,可仔细看去,甚至这红脸大汉身后的其余几人还有点看戏的感觉,这让他不由心中一动。
想到这儿,语气也和缓了些,“阁下到底是谁?”
听见护卫的问话,马连山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有些生气地道:“韩伯,我让你杀了他!”
红脸汉子身后的一个军士轻笑一声,终于开了口,“蠢货,首先你杀不了我们将军,其次你也不敢杀!”
听见将军这个词,通玄境护卫心中一沉。
马连山却满不在乎地一笑,“原来是个当兵的,自恃几分勇武就敢如此放肆,这儿是长生城,不是你那窝里横的军营。蠢货,记住了,你们只是帝国养的狗而已,居然敢对着主人乱叫?”
“我家将军姓刘,出身将军府。”
另外一个军士勃然大怒,冷冷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