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允也在心中默默盘算过赵构能够当上皇帝的概率,皇长子和三子都如前任哲宗般早早驾崩,而且两人还不能留下任何子嗣,然后赵构又在一帮后补中表现的最出色,这事说不定就成了。但是要满足以上全部条件可谓难于登天,他也只能在心中幻想一下,其实还不如不想。
毕竟他来宫中做陪读的目的不是为了攀龙附凤,而是学习知识和结交名流。不过似乎也做的不怎么样,每次授课结束赵构都会如脱缰的野马般冲出屋去,他生怕出了闪失只好跟着,而教授总是教完功课便迅速离开,他根本没机会搭上几句话。其他侍读都是要么宗族外亲,要么官宦子弟,瞧了周允的样子就知道是个普通百姓,根本不会用正眼瞧他。于是最开始的日子,周允还有些失落。
不过宫中也有不少美好的地方。首先是食物,虽然韦妃不能经常露面,但常差铜铃送些好吃的东西过来,都是些宫外见不到的东西。周允本不是贪吃之人,但面对各式各样的稀罕食物也忍不住大快朵颐起来。其次是书籍,虽然无缘得见皇帝藏书之处,但皇子们日常用的书阁中也是应有尽有,除常见的经史之外,还有兵书、农书、医书、甚至包括佛经、道经。不过大部分都是备着,除了常用的几本书外,其余书籍之上都落了厚厚的灰尘。
午休时周允也无处可去,便躲在书阁拣些没见过的书籍来读。如此往来了一月,周允身体壮实了许多,腹中学识也涨了不少,勉强算如了本意。但是新的烦恼马上又随之而来。
开始时赵构还对周允恭恭敬敬,但相处一月后渐渐变得熟识,便不再对他有敬畏之心,读书练字时开始使滑起来。周允自不敢打骂,只能讲一通又一通的道理,希望他能够明白母亲的苦心。不过赵构也不以为意,周允只好搬出他的父亲,也就是当今圣上,告诫他若不好好读书定会圣上责怪。谁知赵构完全不理睬这些,他早知道这位时常见不到面的父亲对他没什么在乎和喜爱,所以对其没有太多畏惧。任周允百般劝说,赵构依旧保持我行我素,时不时还,今日他又把我借的蹴鞠弄坏了。我前去找他理论,他却说‘蹴鞠本来就是坏的’,真是气死我了!”周允道:“既是坏了,让他陪一个便是,又何必大动干戈。”
赵构怒道:“不行!平日里他就总针对我,今日我定要出了这口恶气,刚才我们已经约好,下午放学便进行一对一比试。”赵构夺回书籍翻了起来,口中道:“先生,你还是别劝我了,先教我功夫再说。”
周允道:“这可万万使不得,你俩还是化干戈为玉帛为好,无论谁赢谁输,我们这帮下人都得遭殃。”赵构以为其怕伤了自己,便道:“我们说好无论谁输谁赢都不能告诉外人。先生不必担心,赵植瘦的像只猴子,必然不是我的对手。再加上这秘籍相助,我定可好好教训他一番。”
周允道:“构皇子莫急,先听我讲个故事。秦末,项羽与刘邦两军对垒,项羽粮草被断,必须快速与刘邦决战。于是项羽便去刘邦阵前叫战,刘邦道‘吾宁斗智,不能斗力’便拒绝了约战,再后来刘邦靠着拖延记打败了项羽,成了皇帝。所以构皇子不必争在一时,而应将眼光放的长远。此时皇子们还是以学业为重,只要构皇子学业有成,将来定可以压植皇子一辈子。假若能构皇子做出一番事业,说不定还会青史留名。”
赵构未有如此长远的考虑,虽觉得周允说的有道理,但仍是咽不下胸中恶气。赵构委屈道:“先生说的自然有道理,那我坏了的蹴鞠该怎么办?”周允方觉刚才讲的有点深远,毕竟赵构还是个孩子,还考虑不到这么多。周允道:“那我现在带你去找植皇子理论,让他陪你一个便是。”昔日学堂之上众孩童之间也常有摩擦,周生总是三言两语便可化解其矛盾,周允在旁耳濡目染多年,觉得这不是什么问题,便决定为其出头。
周允将书从赵构手中夺回并塞入怀中,然后领他出了书库。
此时赵植正在院中与其他皇子打闹,另有一群伴读在边上热烈讨论着什么。赵构走到赵植跟前,道:“赵植,我先生让你赔我蹴鞠。”赵植比赵构瘦小,但黑黝黝的眼珠子转的飞快。赵植道:“什么蹴鞠?”
赵构见其又要赖账,便大步走到其跟前一把拽住他的衣领,道:“昨日你借我蹴鞠,今日还时已经破掉,你须得赔我!”赵植叫道:“哪有的事,你可别诬赖我!”
周允不想赵植竟如此倔强,正欲开口劝说。这时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九弟、十二弟,你们这是在争执什么?”
周允闻声看去,只见一锦衣少年朝众人走来。那少年生的温文尔雅,眼中透出无比的自信,浑身上下无任何杂乱之相。周允未曾见过世间又如此精致之人,举手投足都让他自愧不如,一瞬间他可以断定此人便是皇三子-赵楷。
赵楷与赵植同为王贵妃所生,所以才会为其出头。周允想开口争辩,却又不知该怎么去说,心想万一说错话说不定就得罪赵楷,所以还是暂时保持沉默为好。赵植见兄长走来,便退到一旁。赵构与这位兄长接触不多,只知道他深得父王喜爱,便待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赵楷严厉道:“十二弟,九弟说他曾借你蹴鞠,这事是否为真?”赵植低头支支吾吾道:“昨天…我是拿九哥……的蹴鞠玩了一会儿。”赵楷追问道:“是不是弄坏了?”赵植道:“我就随便踢了一下,它就瘪了……”赵楷道:“既然如此,为何刚才不承认。”赵植胆怯道:“母妃不让我玩蹴鞠,我怕母妃知道后会责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