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也不知为什么,从这天起再也不在村里出现了。夫妻两人成天躲躲闪闪的,不与人说话。
就这样过了半月,一个人从城里赶集回来,当着全村人面朝郎中家重重的吐了口吐沫,骂了声畜牲。
众人急忙拉着他走了,小声说道,小子不要命了,那郎中之前可是杀了好多八路咧。
那天呵呵一笑,鄙夷的看了旁人一眼,说道:
pì,日他娘*的郎中,这狗崽子刨了他家祖坟,把他爷娘的祖传首饰给了日本人。
众人轰然,有骂郎中不孝顺的,也有骂鬼子连死人东西都要的。只是这一天之后,大家不再避着郎中了,看他的眼神也有些高高在上。
闲言碎语郎中也听到了许多,有几个收了郎中从前照顾恩惠的老人趁着夜摸到了郎中窗前告诉他,拿陪葬品换闺女的事情村里都知道了。郎中道了声谢,也不理会,依旧不怎么与人交流。既不去争辩,也不解释。
慢慢的村里人就开始好奇了,清晨傍晚吃饭时大家都端着碗蹲在郎中家不远处,聊着郎中是不是因为羞愧不好意思见人了。
一声轰笑后也没人当一回事,只是近来家里老人没人瞧病胡乱吃药死的多了些,也好,省了碗饭。
大人不在意,村里的孩子可是好奇极了,几孩子入夜时偷溜到郎中屋外,透过床缝往里瞧。这一瞧不打紧,却看见郎中的闺女芸娘肚子奇大,痴痴傻傻的坐在床上玩布条,孩子们惊叫了一声,吓得郎中和他女人腿一软,忙追出屋子,却看见几个孩子已经四散逃回来村子,郎中一下子瘫在了门前。
第二天,村里人都知道了,芸娘坏了孩子,是鬼子的。
这天清晨,村里老少爷们儿都聚集在了郎中家门前,郎中一开门便看见黑压压的一堆人堵在了门前。
郎中脸sè一暗,半晌拱手向四方作揖说道:“芸娘还小,受不得药力,等孩子下来了,保证不让他见天光。请各位老少爷们儿可怜可怜我家孩子,放一马啊”
众人不说话,只是直勾勾的看着郎中,一个尖细的声音在人堆里yīn沉沉的说道:
“不行的哟,这鬼子娃一出生是要吸人血,吃人肉的……”
话还没说完,郎中女人便cào着一把菜刀冲了出来吼道:
“今天谁动我闺女,我要谁的命!”
说完女人披散着头发冲众人一顿乱砍,大家看着这女人的疯样也不想多纠缠,轰的散去了。
郎中夫妻抱头痛哭起来,芸娘则挺着肚子,站在门口痴痴的笑着。
那天下午,郎中媳妇带着芸娘在一家又一家人门前磕头,但没有一家人开门。
郎中筹划着带着一家人跑山里去,不成想入夜时一群人冲了进来,把夫妻二人顺势绑住押到了打谷场上。
村里人举着火把把三人押到了场中心,郎中和媳妇不停的向着众人磕着头,众人眼光躲闪着,族老则面sèyīn沉的对郎中说道孩子不能留。要么芸娘死,要么孩子死。
郎中拿着祖传的药罐子,为女儿熬着堕胎药,芸娘乖巧的替爹爹扇火,就像她以前替村里人熬药那样。
郎中眼泪大颗大颗的落在碗里,哄着芸娘把药喝了。喝下药芸娘大声喊着疼,大滩鲜血从两腿间泊泊流出,就像她第一天在日本人军营时一样。
不一会儿,芸娘就断了气。
芸娘死了,小小的身体甚至占不了棺材二分之一的内容。村里人怕鬼子娃还魂,就把芸娘的手掌钉在了棺材上,一根粗大的长钉钉在了她小小的xiōng脯上。
村里又恢复了平静,像往常一样。只是郎中媳妇疯了,郎中再也没进过村子。
好几年过去了,城里人说日本人投降了。村里人进城从日本人那里抢了好些东西,大家决定晚上在打鼓场庆祝这场胜利,郎中也悄悄进来了。
这一天大家热闹了一夜,第二天全村没有一个人像往常一样下地。临村的人路过时才发现,全村人都死在了打鼓场上。面sè发黑,死相凄惨。
有人说是没镇住芸娘,她回来索命了。也有人说,是郎中下药毒死了全村人。
没有人找到郎中和他媳妇,真相也就没人知道了。没几天,邻村的人把这个村子拆了,重新划分了土地。一切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