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一场稍碰即碎的梦。年轻的男人踏着细碎的光斑顺梯而下,清隽俊秀的眉眼间,嵌着岁月抹不去的温柔。
他看上去年纪不大,整个人的气质却出奇的稳重和成熟。林夕言大着胆子猜测,他就是裴宥口中的那位大哥。
她慌乱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未等她组织好解释的话语,便听那男人开口问道:“你在做什么?”
林夕言急忙出声解释道:“你……你好……我是裴宥的同学,他有东西落在学校里,所以让我等在这里……等他取回来……我,我不知道家里有人……”
男人好像并不在意的她的出现,也没有对她前言不搭后语展现出任何异样。他神色自然地从柜子里拿出一盒茶叶,对她笑了笑,“喝茶吗?”
林夕言摇摇头,坐立难安。
男人给自己泡了一壶茶。他似乎终于察觉到林夕言的紧张,安抚道,“怎么还站着?你不是在写作业吗?不用管我,继续做你的事就好。”
可林夕言依然想解释什么,生怕眼前的男人误会自己是一个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可她嗫嚅了半晌,却还是只能憋出几句狼狈的话语,“我本来……本来想等在门外的……可是裴宥说让我在客厅里等……我刚才一直在这里没有动的……也没有乱碰什么东西……”
她头一次痛恨自己的不善言语。
男人却好似通晓人意,知道她心底所有的不安,安抚道:“我知道。从我房间的窗户能看见庭院,所以从你和裴宥进大院的时候,我就什么都看见了。”
林夕言了然。
既然是这样,怪不得他下楼看见她的时候,神情并不惊讶。她心里安定了一些,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他的神色如常后,这才重新坐了下来,尽量减小自己的存在感,生怕惊扰了男人。
男人从沙发扶手上拿过一本财经杂志,安静地读了起来。
“你就是林夕言?”他突然问道。
林夕言心里一颤,连忙点头应道,“嗯……”
“我听阿宥说过你。”男人温和一笑,“他说在学校里,只有你和他玩得最好。平常多亏你照顾他了。”
林夕言面上一红,心虚得很。
她不知道裴宥在他的家人面前为她塑造了一个怎样的形象,或许热心美好,或许善良开朗,可林夕言却提不起半点高兴,因为她很清楚那些全部都是假象。
不过那又怎样,她早已在假面下苟活得不可自拔。
林夕言同样也用微笑回应道:“没什么……我和他是朋友,都是我应该做的。”
“对了,我好像还没有自我介绍。”男人微微一笑,“你好,我是阿宥的大哥,裴瑟。”
林夕言默默地把这个名字记在心底,“裴先生,你好……”
裴瑟有些哭笑不得,“裴先生?我也比你大不了多少,你便跟着阿宥叫我大哥吧。”
林夕言为难地咬着下唇,怎么也改不了口。
裴瑟轻叹一口气,不再坚持,“没关系,一个称呼而已,随你习惯吧。”
在等待裴宥的那段时间里,两人没有再交流,只余下翻书的声响。林夕言觉得时间过得极慢,作业几乎都已经完成,可她为了避免谈话,显得自己有事做,便拿着翻来覆去地看。直到目前所学的古诗词都快倒背如流的时候,门口终于出现了声响。
林夕言难掩激动,立时满怀期待地站了起来。
裴瑟也向大门处看去,迎面走来的却不是裴宥,而是一个风风火火的少年。他年纪看上去和林夕言差不多大,头发染成浅浅的栗色,是当下最流行的那种发型。少年大大咧咧地走进来,耳骨上钻钉肆意耀眼。
他看见了林夕言,痞里痞气地笑了声,“哟,哪来的小姑娘?”
林夕言目瞪口呆。
她想到了总是聚在小巷里手持香烟的不良青年,整个人害怕得一抖。但她随即发现眼前的少年虽然稚嫩,却与裴瑟和裴宥的面容有几分相似,或者说,他的长相更偏向于一个精致的美人,却白白地被一身不入流的打扮糟蹋了去。
裴瑟显然也有些不满,“你怎么又穿成这个样子?被姑姑看见,你又少不了一顿数落。”
少年却满不在乎,“看见就看见呗。我已经十八岁了,又不是小孩子,穿什么都要被你们管。”
他把印着骷髅头的书包往沙发一扔,“这小姑娘你带回来的?”
裴瑟没好气,“你看看她的校服,和阿宥是一样的。她和阿宥在一个班,是阿宥在学校里的朋友。”
“哦……朋友啊。”少年拉长了声调,笑得不怀好意,“那小子跳级换了个学校,果然还是长了点出息。生平第一次带人回家,就把早恋对象给带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