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昭则一路比较沉默,要么低头沉思,要么抬头看看姐姐,再不便是环顾四周,似乎在找着什么,又似乎是在躲着什么。
而淳于姑娘则是问了风辰雪许些问题,比如你师从何派?学功夫多少年?最擅长什么功夫?我们哪天好好比试一回吧……只是问了这么多,没一个得到回答就是了。
三人的身影很快便淹没于人流之中,而与她们方向相反的街上,淳于深秀与秋意亭亦是悠哉游哉的赏灯闲话。
只是花灯再漂亮,人群再多,灯会再欢乐热闹,也有结束的时候。
亥时过半,长街上渐渐灯熄人消。
淳于深意把两人送回了小院才回家去,并自顾定下明天来找风辰雪切磋武艺之约。
待淳于深意离去后,风辰雪与孔昭才推门进院。进屋后,孔昭是再也忍不住了,将手中的琉璃灯往桌上一放,便拉着风辰雪的手一脸慌急的道:“姐姐,淳于姑娘说的秋意亭,是不是就是驸马啊?”
手被孔昭紧紧的抓住,风辰雪低眸看了一眼,然后抬头,看着孔昭,道:“你慌什么?”
孔昭闻言脸上更显紧张。“姐姐,你一点也不着急?如果他是驸马,要是他认出了我们,知道姐姐并没有死,那到时……王府,威远侯府,还有陛下……天啦,要是姐姐没死的事给声扬了出去,那可没得收场了!”
风辰雪却是一脸平静的将孔昭拉到一旁的椅上坐下,又倒了一杯茶递给她,“先喝口水定定神。”
孔昭一贯听她的话,当下接过茶水喝下,茶水早冷了,沁凉的流入胸肺,于是一脑子的慌张焦灼也慢慢的冷却了下来。
风辰雪见她不再一脸的慌乱,这才开口道:“你不必多想,只要记住两点就行了。一是即算淳于姑娘所说的秋意亭就是驸马,但他从未见过我们,所以他根本不识得我们,我俩就是站到他面前去,他也不知道我们是谁。”
孔昭闻言,想了想,确实如此,于是点点头。
风辰雪再道:“二是宸华公主已经死了,我是风辰雪,你是孔昭,你我是燕城人氏,从未到过帝都,更与秋意亭没有任何关系,即算是有一日我们与秋意亭碰面了,你也不必有心虚之感,更不必害怕,你就只当他是一个陌生人,然后你认识了他,尽管放开心与他说话,便是与他做朋友也行。”
“陌生人……”孔昭呢喃一声,抬头看着风辰雪,那张脸平静从容,看不出一点焦虑、慌惧,更没有丝毫对旧日的不舍。她不由得整个人也放松下来,仔细想想,觉得很有道理。这几年她们已走了许多地方,亦见过许多的人,但从来没有人识得过,现在即算是驸马站到面前来,他也不会认识她们的,毕竟他从未见到过她们,那她又怕个什么呢。她本就不是一个多心多虑的人,这么一想,便完全放心了,抬起头,冲着风辰雪绽开笑容,“姐姐你放心,我知道了。”
“嗯。”风辰雪点点头,“逛了一夜,都累了,去休息吧。”
“嗯。”孔昭起身准备回房去。
“明日我们准备离开这里。”风辰雪忽然又加了一句。
“呃?”孔昭一听这话不由顿在原地,“这么快就离开?我们才来这里几天呢,平常到了一处姐姐不都至少要住上十天半月的样子吗?”
风辰雪微微沉吟了一下,才道:“既然秋意亭在此,又认得淳于姑娘,那说不定有一日我们真会相见。前尘已过,此刻相识不是什么好事,虽以前未见过,但万一给识破了身份,那时只会徒增各自的烦恼。所以早点离开,便也各自清净。”
“喔。”孔昭了解,她的主心骨就是姐姐,旁人一贯不在乎的,自然是姐姐去哪她便跟着。“只是明天淳于姑娘还要来呢。”
“明日她来了我会跟她说。”风辰雪道。
“嗯,那我们明日整理行装。”孔昭回房休息去,只是走到门边时,她忽然回头,冲着风辰雪调皮的眨了眨眼睛,“姐姐,你都不好奇驸马长什么样么?”说完了她也不等风辰雪回答,快步带上门溜了。
房里,风辰雪却想起了刚才灯会里见到的那个人。容貌气度卓尔不群,果然是天之骄子,母亲当年没有说错,陛下确实是为她挑选一位好驸马。只是……她与他,空有良缘,终是无缘。
三、春色万里亦相同
第二日午时,淳于深意来了小院,显然是想赶着在这里用午膳的,一进门见两人大大小小的包裹收拾了一堆,不由大为惊讶。
“怎么?你们这么快就要走了?”
孔昭见她来了冲着她一笑算是招呼,然后转头对风辰雪道:“姐姐,收拾得也差不多了,你先歇着,余下的下午再弄。忙了一上午,也饿了,我先去准备午膳。”她说完了便往厨房去了。
而房里,淳于深意眼睛盯着风辰雪,大是不解。“你们为什么要走?难道你是烦我找你切磋武艺?”
风辰雪闻言轻笑摇头,“怎么有这等事。”
“那你们干么今天就收拾?”淳于深意不解,记得当初她们是说要在这里住上十天半月的。
风辰雪移步出房,走至院子里那株桃花树下,微微仰首看着烂漫如云的桃花。“丹城的春天已经到了,可久罗山的春天却要五月才开始。”
“嗯。”身后淳于深意虽不解她怎么突然提到久罗山的春天,但依旧附和道,“到五月时,远远的便可望见久罗山满山的野花,红、白、紫、蓝、黄……什么颜色都有,那景象呀漂亮得不像话。”
“来此本是为灵灯会,现今灯会已看过了,离五月还有一个多月,所以我们想趁着这个时间去一趟山尤国。”风辰雪伸手接住飘落的一片桃瓣放进嘴里,慢慢嚼着,花瓣娇美,味道却不怎样,看来还是得孔昭调制了才能成美味。
“去山尤国?”淳于深意一愣,“去那干么?”
“这些年我一直想找一张琴,可寻来觅去,没有一张合心意。却年在英州时遇到了一位琴师,他告诉我,在山尤国的国都有一位制琴的老师傅,他十年才制一张琴,但每张琴都音色非凡,一出便为天下名琴。所以我想去找那位老师傅,看能否从他那觅得一张我喜欢的琴。”风辰雪指尖弹开一朵落在衣襟的桃瓣。
淳于深意闻言不由怔怔看着她。
桃花树下,她素衣乌发临风而立,春日的暖阳柔柔洒在她的面容,仿若白玉生辉。袍袖在春风里微微拂动,有桃瓣轻落,衣间鬓上便有灼灼妍华,却偏偏风姿清逸,如月似雪。这样的人,该是隐于幽谷不沾俗世,又或是立于云端不染红尘,偏她不畏风尘不惧艰险游走天涯,为一段风月,为一片春色,为一张瑶琴。
风辰雪又道:“这院子我极喜欢,所以还烦你跟李大婶说一声,这院子替我留着,五月我回来还住这里,房钱也照月付。”
“我也要去。”淳于深意喃喃。
“嗯?”风辰雪回首看她。
对上那双眼睛,淳于深意心里蓦然涌上一股冲动于是她脱口而出:“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