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昭一定也知道我现在想什么了也站了起来脸一下变得煞白有点惊慌地道:“楚将军你要杀我我不敢反抗只是我没有骗你我不想再看到杀人这回来找你全是我自己的意思我跟6将军也没说过……”
他的话也有点语无伦次我却浑身一松一下子失去了杀人之念。便是杀了他难道也象老来悔恨的李思进一样用“唯心不易”来搪塞么?这般一来我与那些我深深厌恶的以杀人为乐的人又有什么不同?
我颓然坐倒道:“郑先生你知道我实际在想什么想向君侯报告那去报告吧。”
郑昭也坐了下来道:“楚将军君侯命我去窥测右军诸将的想法只是要我看谁是与栾鹏一党并没有要我事无巨细皆要上报。当时我读了你们十几个将领之心旁人尽是满含委屈多半在想一旦事情已了定要多杀人来洗脱罪名唯有你却在厌恶战争。”
我道:“是又如何我纵然再有不愿君侯有命仍是不得不从。”
郑昭也叹了口气道:“我已想过若此番能安然撤退我要找一个没人的地方独自隐居再不愿见人世间的肮脏。这些话不吐不快但我连6将军跟前也不敢说只是憋在心里实在难受才会来跟你说说。”
我也不禁叹了口气。郑昭这等想法我何尝没有?可也仅仅想想而已。若真要我离群索居只怕也办不到。他对我这么信任恐怕也不是个当兵的料。不过他如此对我我当才不免有点卑鄙了。我看了看他他现在正注意着城外准也没在窥测我的心思。我道:“郑先生那你以后可不能再来对我施读心术了。”
他点了点头道:“当然。”
我默默无语只是回头看了看正在城下操练的龙鳞军。龙鳞军排成了三组方队整整齐齐看来金千石和吴万龄整顿军纪已初见成效现在的龙鳞军与前锋营相比也诚不多让。可是龙鳞军练得再强对战局又有何用?
我不想再去多想。不论如何现在全军上下尚有可为士气依然不堕我好歹也算统领着一支人马自己总不能气馁。我道:“郑先生你可曾读过苍月公在想什么?”
郑昭道:“苍月公意志坚定我读不出来。”
“也有读不出来的么?”我心里有点怏怏的。我的心思都被郑昭读了出来却有人他是读不出来的。难道说我的意志不够坚定么?
郑昭准也知道了我的想法笑道:“也可以这么说。不过楚将军也不必太不平至今我只有三个人的心思读不出来。确切说一个人的心思我读不懂其实也只有两个人我读不出来。而一些意志较差的被施读心术后会一时心智错乱那柴胜相便是如此。”
柴胜相好杀其实是为了掩饰心中的怯懦吧。此时我倒多少有点同情他了。我道:“你读不出来的一个是苍月公另一个可是6经渔将军么?”
“不是”他淡淡一笑“是武侯。6将军的心思很好读坦坦荡荡根本没有想瞒人的。其实如果你起意不让我知道你也可以办到。”
我大感兴趣。如果我能够有他这等本事那便无往而不利至少那个至今未曾找出来的内奸若与我碰到我便可以立刻知道了。我道:“你这本事是练出来的么?可能够教给我?”
他看看我有点迟疑地道:“这个……”
我脸上有点不快他不用读心术也马上知道了忙道:“楚将军我不是不教给你这种本事一大半是天生我也不知道如何教人只是从小便觉自己一碰到别人便能知道别人在想什么后来才越来越强隔上三尺也能知道了。只是用读心术非要集中精力昨天我一共用了几十次读心术几乎精疲力竭刚才对你又用了两三次也很是劳累。”
我听得不能学也有点失望道:“对了郑先生你说过你读不懂的一个人是怎么说的?”
说这等话也有点解嘲的意思。我不是那种意志同铁一样坚强的人也不是象武侯、苍月公这等能随时隐藏起自己想法的人大概我是一辈子也学不会读心术的。
我还在胡乱想着郑昭道:“那是武侯帐中的一个参军。我昨天。好笑得很一个参军满脑子女人另一个是满脑子木炭硝石瓦罐什么的这个参军想的却是些我根本不懂的话。他脸上蒙着纱是不是什么异族人?”
是高铁冲啊。我从来不曾见过高铁冲的样子也不知他是不是异族人不过我在帝都时也见过一些异族人高鼻深目眼睛是蓝色的说一种奇怪的话。高铁冲如果是异族人在帝**中怕招人注意才蒙上纱的话那他这么做恐怕更惹人注目了。我顺口道:“高参军是异族人么?我也不知道。他是武侯跟前的红人是武侯的智囊。”
郑昭道:“他的心思很古怪我觉得他好象对所有人都有种痛恨我对他施读心术时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也感到有股戾气似乎恨不得天下人统统死光。”
高铁冲难道也厌恶战争么?我倒猜不到了。他设下的四将合围之计可称得上是条毒计象他这样的人应该是极想靠军功向上爬的才对。看来人心难测也的确是句实话啊。
这时郑昭站起身忽然嚅嚅道:“楚将军我得回城东去了。”
他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只是说不出口。我道:“郑先生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他忽然变得有点局促道:“楚将军其实这次我还想向你打听一下一件事……那个……是不是认识一对叫白薇紫蓼的姐妹?”
他说得有点吞吞吐吐的我才恍然大悟。郑昭来找我谈了这半天说到底只怕是因为他认识白薇和紫蓼姐妹。看他的样子可能以前他和这姐妹中的一个有过感情。只是他是为了哪一个呢?
这时我听得郑昭道:“是白薇!她现在哪里了?快告诉我!”
我有点不悦道:“郑先生我跟你说过不能再对我施读心术。”
他脸色涨得通红道:“楚将军实在抱歉。我不用了你快告诉我白薇现在在哪里了?你根本没有想起她。”
没有想起她么?我不由一阵茫然。的确白薇紫蓼走了也有三天了可自从她们走后我好象除了在武侯帐中被郑昭施读心术时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她们两个平常想得更多的是那个弹琵琶的女子。也许白薇在临走时给我的一吻也只是感激吧。
我正自乱想着郑昭忽然道:“楚将军你快说啊她去哪儿了?”
他满脸的惊慌大概他怕我象那些掳来女子的帝**将领一般把女子不当一回事任意屠杀吧。也许我半天不说话更让他有这样的猜测我笑了笑道:“不用担心她们三天前去五羊城了。如果顺利现在说不定已经要到了吧。”
五羊城离高鹫城有三百多里如果快马疾行一昼夜多点便可以到达。她们是坐马车去的如果一路顺利三天时间恐怕也已经到了。郑昭这时才舒了口气道:“去五羊城了?”
他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我不禁道:“白薇是你未婚妻子么?”
他苦笑了一下脸也红了红道:“我倒是想的可她还没答应呢。楚将军谢谢你。”
他看着我几乎有种感激涕零的样子。我叹了口气道:“现在是战时她们两姐妹走时我也很有点不放心。”
郑昭道:“你放心吧白薇既然有心要走一定不会出差错的。她的本领寻常两三个男人都近不了她的身边。”
我吃了一惊道:“她有那么大本事么?我一点也没看出来。”
郑昭笑道:“她们是苍月公手下七天将之一段海若的女儿你不知道么?”
郑昭说出这个名字来时我更是大吃一惊。段海若的名字我也听说过在苍月公手下的七天将中名列第五豪勇则称第一是共和军中的名将。去年初苍月公倾国之兵进逼至大江南岸在大岸连营五十里大造战船眼看帝国已岌岌可危当时武侯还在勤王途中文侯以一支偏师渡江烧尽战船使得苍月公的攻势毁于一旦在南岸集结的三十万共和军主力也一败涂地这才扭转自共和军起兵以来帝国一直处于不利的战局后来武侯才能调动十万大军南征。在苍月公败走时领军断后的正是段海若。文侯与武侯合兵追杀段海若以一个万人队挡在飞马渡口以寡击众便毕竟众寡悬殊被文侯的水火二将强渡成功二十万帝**以雷霆之势冲上岸来段海若却死战不退。最后他统领的万人队只剩了八百人被围在一个小山上文侯爱惜他的本领曾派人招降段海若却逐走说客直到战死。那时我在前锋营里也参加了围攻之战见到段海若以七百人连番冲锋直到全军覆没那时虽然痛恨他以这等微不足道的兵力牵制住了帝国全军使得文侯已成竹在胸的打算最终未能全功但这等豪勇之举也得到了帝**的敬佩。正因为段海若的死战苍月得以率领残部退回南疆不然早在去年共和军便要败亡了。没想到段海若的女儿做了我几天的侍女。想起那时白薇跟我说她们是共和军一个中级官员的女儿时脸无异色我也根本没想别的。
她们能隐瞒得那么好也当真坚忍啊。我有点感叹但没有一点不满。
郑昭忽然道:“楚将军我要去找她们。”
我皱了皱眉道:“郑先生你现在是左军的人临阵脱逃那可是死罪。”
郑昭笑了笑道:“当初我遇到6将军时便曾跟他说过一旦找到白薇我便退出行伍不论是帝**还是共和军我都不参与了。下半辈子我只想做个农人平平安安地种种田过过男耕女织的日子。”
也只是6经渔能答应这样的请求吧。我有点感慨地想。我对他点了点头道:“那祝你好运吧。”
他笑了笑正要说什么这时从城下忽然传来一阵惊呼。
我一开始以为又是蛇人攻来的但这阵惊呼只是惊而不乱城外蛇人的阵营中仍是尘土飞扬却没有进攻的意思。而且就算蛇人攻来了没道理反是城下的先知道的。我走到城墙边只见刚才在操练的龙鳞军齐齐站定都仰天而望我也抬头看去。
却见天空中一只巨大的飞鸟掠过。这鸟极是古怪两个翅膀伸开了一动不动因为在天上说不清到底有多大但起码也有一人多长。郑昭在一边也惊道:“那是什么?”
这大鸟从我头威力也并不甚大炸出的一些瓦罐碎片、锋利的碎石虽然划破了蛇人的鳞甲但一个蛇人也炸不死。可这些蛇人却都象吓呆了一般也许它们也做梦想不到我们会扔出这样出巨响的东西。
虞代已拖着那蛇人冲了回来。那蛇人在地上还在乱动有两个士兵跳下马上前要绑住它但这蛇人象长鞭一样的身子乱舞连马匹也被它扫倒了两匹而后来套上它的那两个绳圈也被它挣脱了虞代套住它的绳圈在最里面缠得很紧已经束紧了那蛇人的皮肉它一时也脱不掉。但这般乱动龙鳞军的阵营中登时乱了起来。
要是这般下去我们大概反要反胜为败了。
我正在着急却听吴万龄叫道:“别绑它快拖回去!”
的确这是个好主意。蛇人的鳞甲是顺着长的拖回城中最多让它吃点皮肉之苦死是死不了的。在拖动时地上平平坦坦那蛇人也没法子用身体缠住树桩之类。我叫道:“对快拖回去有火雷弹的过来跟我一起断后!”
虞代加了一鞭拖着那个蛇人冲回城去。虽然只有一根绳子可这蛇人还是被拖得直直的。几个龙鳞军跟着他回去。剩下的蛇人还要追上来我又扔出一颗火雷弹但这回这些蛇人也没刚才那么震惊只是稍呆了呆却见我身后又扔出五六个火雷弹江在轩他们的射手队也箭无虚先前中箭的几个蛇人身上已扎了好些箭再追不动了剩下的虽然也要追上来但火雷弹的巨响和炸起的灰土将它们阻在了十几步外。
这时吴万龄道:“统领快走吧蛇人要大举出来了!”
的确在远处刚设下的那个蛇人营中又冲出了一批蛇人来。那批人足有上千之数我们现在还有区区一百多人无所如何也不是它们的对手就算这批追着薛文亦的蛇人若不是靠火雷弹先声夺人也肯定斗不过的。
我道:“好快回去别拉下一个了。”
我们拨转马头便走。先前被那蛇人扫下马来的两个龙鳞军士兵其中一个摔得有点重晃晃悠悠地正站起来我叫道:“快上马!”
他似乎还有点昏那马明明就在他身边他居然还要张望一下。这时有两个蛇人追了过来这两个蛇人身上也满是泥土我一把拉住那个龙鳞军士兵的手一把将他拉上了我的马自己在马上站了起来喝道:“快打马!”
他的马就在离我五步远的地方。我在马背上踏了一步手中的枪尾在马股上一点我的马被我这一点猛地向前冲去我却跳离了自己的马一下跳上那匹无主的马身上。
这动作很是冒险。听说以前军中有一个身手极矫健的人能一下跃过五匹并排飞驰的马我当然办不到不过这一下还能勉为其难地做到。我一落到那匹马背上也不等站稳便催马冲去。
身后有这一大队蛇人我没有狂妄到自以为能对付这么多蛇人的地步。已经救出了那个士兵那也不必再去恋战。
所有的龙鳞军都已返回薛文亦坐在一个龙鳞军的马上此时已进了城我是队伍中最后一个了。我一冲上吊桥便叫道:“快拉!快拉!”
蛇人追得并不快此时离我还有二三十步但我心有余悸实在不敢再面对这等凶恶之极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