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曾厚朴不禁有些激动,因为他又可见到那些人了,那些对他如同亲人一样的人,老刘,京城音乐学院的教授,流过洋出过国,著名的指挥;老李,京城大学物理系的教授,力学专家;老秦,著名的历史学者,精于考古,古玩鉴定大家;徐大喇叭,京城大学教汉语言教授,小说家;赵棒子,曾经的野战军人,转业后到东北的一个地级市任公安局长,刑侦专家;小老刘,地质学家,著名学者;老钱,沪上旧时的著名经济人;马大哈,著名的京剧艺术家;张画圣,国画大师;老景、老易,高级领导;老闻、老孙、老吴等等,一些中高级领导;还有一些其它行业的工作者和几名曾经起义军官和特殊人员。
曾厚朴很清楚在这些人里有相当一部分人,都是性情耿直,刚正不恶的人,在当时那个特殊的历史背景下,敢于说实话,坚持真理,而且拒不悔改,最后被关到了这个地方,也有一些人是因为受到老上级或者老部下的牵连,但也是勇于承担责任,拒绝和老上级和老部下划清界线,最后也被关到了这里;最后一些人则是因为历史问题,在这个特殊的时期,被发配到了这个地方。
徐大喇叭曾经说过,我们这些人来自五湖四海,四面八方,大家不能说有缘相聚,但也是因为一个特殊的原因,在一起生活战斗,我们是一个非常独特而又特殊的群体,在这个艰苦的地方,我们必须互相帮助,彼此关心,才能坚强地活下去。
曾厚朴在和这些人生活的一段时间里,感受到了他们的温暖和爱意,在曾厚朴的人生历程中,只有在这十多年牢狱之
灾中结识的这些人,才让他感受到了世间真爱的存在,人和人之间没有勾心斗角,彼此之间相互抱团取暖,感受着彼此真诚的关爱和照顾,这个观点一直影响他很多年。
曾厚朴记得在这里的十多年里,自己跟这些人学了不少的东西,因为当时自己年龄小,大家又都好为人师,都以教导曾厚朴为趣,有时间就教曾厚朴学习各种各样的知识和技能,只是当时曾厚朴觉得他们教的很多东西都没有用处,大多没有用心去学,有的干脆不学,多年后,曾厚朴才明白艺多不压身,这里的有一些人可以说是当时国内最好的老师和学者,自己错过了一个什么样的学习机会,现在他暗暗决定,这一次一定要把他们教的各种知识,尽自己的能力最大限度的学会,因为他绝对不能错过这个使自己壮大成长的机会。
曾厚朴想到了那些狱友方言曾经闹出来的笑话,张画圣是个画家,粤省人,曾师从岭南画派的二高,画风雄奇瑰丽,除精于山水外,还兼攻人物,尤其推崇唐代画圣吴道子,说到绘画时口中常言道子画圣如何如何,被狱友起了个“画圣”的外号,曾厚朴刚到狱中的时候,画圣值日,早上起床,听到有人大喊“吃糖啦”,心中甚觉奇怪,大清早还给发糖吃,于是就起来等着,却一直未见有糖,后来问及老刘,老刘笑着说那是广东话起床啦,不是吃糖啦。
关于张画圣的语言笑话还有很多,而画圣的笑话多与老钱有关,老钱的沪上人,说着重口音的沪上普通话,老钱的围棋水平是极高的,与沪上授于职业三段的高手交手是互有胜负,画圣也是爱棋的,水平大约业初,老钱与画圣下围棋,因为水平差距问题是要让子的,画圣是负多胜少,但是画圣输棋不输人,围棋原本又称手谈,但是这二人下棋却非如此,彼此互相斗嘴,棋下不过,嘴上是绝不认输的。
这二人下棋时,狱友们大多是在看他们二人斗嘴,而不是看棋,粤省人和沪上人斗嘴,简直比一场相声还要热闹,而下完棋后的复盘,更是一场群口相声,小老刘的津门口音,赵棒子的东北话,老景的湘南话,老孙的陕北话,马大哈的正宗京腔,有帮这边有帮那边,当真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整个就是一场方言大聚会的群口相声。
曾厚朴想到这些脸上不由露出了笑容,边上的老江看到曾厚朴在笑,不由地说道:“到底是个娃娃,心就是宽,到了这个地方,还能笑得出来,不错。不过,我和你说,我们那里人好着呢,监狱长姓张,我们都叫他老张,是个鲁省人,还有几个狱警人都很好,没有欺负人的,我和老张、老周我们三个是汉人,别的几个狱警都是少数民族,有回回、蒙族、哈萨还有维族。”老江是个自来熟,和谁都能聊到一起,前世也是老江带着曾厚朴进的沙漠绿洲,一路上老江说个不停,可惜曾厚朴基本上听不懂他说得什么。现在曾厚朴有一嗒没一嗒地和老江聊着,不时地点点头,表示赞成老江的意见,老江的聊兴就更高了。
曾厚朴看着大漠中缓缓西下的夕阳,前世进入大漠时,自己是沉默寡语的,只是在怨恨世道的不公,并没有兴致去发现大漠中的那苍凉浑厚的景致,而现在再看到这景致,不禁想起了王维的那首《使至塞上》,随口念了出来:“单车欲问边,属国过居延。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萧关逢候骑,都护在燕然。”
曾厚朴话音刚落,老江便轰然喝彩,“好!好诗!你个娃娃还是个读书人,格老子,硬是要得。”
曾厚朴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老江继续不停地给曾厚朴说着沙漠、戈壁和绿洲,曾厚朴懒洋洋地坐在骆驼上,装出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听着旁边骆驼上的老江给他介绍他们要去的地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