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有生病的时候，因为身体不舒服，小乐才会被这种不舒服驱使着，难得地表现出幼稚任性的一面。说真的，我不讨厌，还很喜欢她这样，因为我知道，她并不是面对谁都会这样的。她越是肆无忌惮地不加掩饰，就说明她对那个人是越亲近的。

其实可以再任性一点也没关系，哪怕到了一边掉眼泪一边无理取闹的地步，我肯定还是只会越发心疼她。

烧好了水回去一看，小乐不躺着了，正坐在床上，动作缓慢地换衣服——或者说，她把自己卡在套头衫里，出不来了。

我赶紧过去帮她，她一察觉到我，立刻就松手了，很是坦然地就那么坐着，等着我把她从套头衫里解救出来。

脱下来是脱下来了，头发却擦着静电，变得乱蓬蓬的。她抿着嘴，皱着眉头，抬手胡乱耙拉了两下，不高兴了：“头发都乱了……”

“有静电，对不起。”我帮她理理头发。

“又不是你的错……”她小声嘀咕，脸颊还是气鼓鼓的，“我就是不高兴，因为我现在不舒服，所以我在和你发脾气啦。”

看，就算在发脾气，还能知道自己还发脾气，还会出言提醒我。小乐这种不知道该说是直率还是别扭的温柔啊。

“没事。”我抱了抱她，“怎么发脾气都行，你开心点就好。”

轻轻晃悠了两下，果然，她绷不住脸了，脸上的表情又变得软绵绵的：“帮我拿一下睡衣，我要换衣服，内衣穿着感觉要勒死啦。”

我从善如流地去她的衣柜里给她拿睡衣来，转过头的时候，她已经反着手把内衣背后的搭扣解开了，一脸呆滞地把内衣脱下来往旁边一放，伸着手和我要衣服。

就算已经是相互摸透了的关系，而且现在在生病所以脑子迷迷糊糊的——但是像这样毫不设防真的好吗？

有时候，真不知道该为小乐的坦率感到高兴还是忧心。

我把衣服给她套上，一颗一颗系好扣子，觉得自己面前的小乐就像个易碎的娃娃：“当心着凉。”

“哦。”她乖乖地点头。

现在的天气不冷，稍微厚一点的睡衣睡裤足够了，小乐看起来暂时不想睡觉，我就又把她安置在懒人沙发里，准备给她泡蜂蜜水喝。

把杯子递给她之后，她两只手捧着水杯，表情呆滞地喝了一口，眨巴眨巴眼睛，才终于露出后知后觉的表情来：“水里面有蜂蜜啊。”

“对啊，给你放了两勺进去，搅匀了。”

“我其实没喝出甜味来，我没有味觉了。”小乐失落起来，“我就是感觉出来，水应该是甜的，可是我喝不出来。”

小乐的语气仍然呆呆的，甚至可以说语调毫无起伏，可我就是心疼得一塌糊涂，又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一旦小乐到了失去味觉这一步，那就证明她这次的感冒有些严重了。

其实这样的时候很多次了，但是这种事情不可能会习惯啊，我总是很心疼她。

“慢慢喝，喝完了困的话就睡一觉好不好？我给你熬点粥，你睡起来喝，睡好了吃饱了，就会好很多的。”

小乐很听话地把蜂蜜水喝光了，我去她家厨房把粥熬上，转回来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终于，她软软地打了个哈欠。

她确实是累了，生病的时候总是很容易疲劳。

把小乐放进被窝，盖好被子，拍拍她哄着睡觉，等她睡沉了之后，出去给她的妈妈打电话说明状况，收获了一连串的感激。

——其实说感激的是我才对，可以照顾生病的小乐，能被她在脆弱的时候依赖着，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我有多高兴。这种喜悦相当安静，但我能感觉到，它们流淌在我的血液里，每一个细胞都为此轻轻颤抖。

粥熬好了，关了火，稍微掀开一点盖子让它晾凉一些。

叔叔阿姨还没有回来。

现在房子里只有我，还有沉沉睡着的小乐。

等等给她喝完粥，再吃药，她就会拽着我的衣服不让我走，要我留下来陪她睡觉。

我真的是个性格恶劣的人，每次都要等着她自己提出来，要等她拽着我的衣服，眼睛湿漉漉地要求我留下来。

……没办法，对不起，我太喜欢你了。

然后，等我陪她睡着了，再醒来，会不会看到一个恢复精神的，健康一些的小乐呢？

我果然还是不忍心看她蔫哒哒的样子，没有现在这么的依赖我也好，只要有精神，不要不舒服就好。

小乐睡着的样子很好看，我是说，我看着她睡着的脸，总是很容易就变得内心平静。

我不敢碰她的脸，怕把她吵醒，她需要多休息。

所以我只好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近得差一点就要贴上了，安安静静地听她的呼吸声。

你快点好起来吧。

别让我心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