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想到在厨房的窗子前,正好可以将楼下的一切看得一目了然,想着秦邵璿帮了妈妈这么大的忙,妈妈应该有所感动吧,于是便轻轻一笑,“是秦邵璿。”
“别这么没礼貌!”杨夕脸一沉,夏天的心也随之一沉。
“我知道,你小时候就不愿叫他叔叔,现在长大了,妈妈也不勉强你,但你最起码也应该叫人家秦局。”
这一番话说出来,夏天还不明白妈妈的意思,那她就是傻子了。
“妈……”夏天仅是看着眼前的她,没有说话,可眼眶却已经止不住发红。
杨夕深呼吸了一下,然后蹙了蹙眉,“我知道你是在怪妈不近人情,甚至怪我铁石心肠,但我跟你说,餐馆的事和你的事,是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这次多亏有秦邵璿帮忙,我心里有数,他的这份人情我记着,算我杨夕欠他的,但我不会答应你和他交往!”
顷刻,夏天明白,自己再怎么说,都是废话,根本动摇不了妈妈的偏执。
“那行,你爱怎么着就这么着,随便!”夏天面无表情说完这句,就一头钻进房间。
杨夕站在客厅默然了一会,听见女儿的房间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以为她在里面闹情绪,可走到门口一看,见女儿拖出行李箱在收拾衣物,脸色一阵发白。
“你这是要干什么?”走进房间,大声问道,但问出去的话没有任何回应。
杨夕僵僵的,看着女儿一言不发收拾行李,看着女儿手背上贴着的白胶布,“天天,你怎么打点滴了?是不是生病了?”
“只是感冒而已,已经没事!”夏天一边收拾衣服,一边回答了她一句,却没有看她一眼。
骤然,杨夕的整颗心酸涩起来,“你这是要去哪儿?投奔秦邵璿去?”
夏天原本只是要去她自己的单身公寓,可一听妈妈这样问,忍不住呛出一句气话,“是的,我这就投奔他去。”
“你……”
女儿大了,终究老的拗不过小的,杨夕默默看着夏天拖着行李箱走出家门。
“姐姐……”
星星想要留住她,却被杨夕凌厉的眼神给吓退了。
夜幕落下,房间里的昏暗,宛若浓咖啡一样一点点蔓延萦绕开来。
“天天……天天……妈妈在这儿……妈妈在这儿……”不知是几点,杨夕在梦中惊醒,满身是汗地坐起来,
怎么会梦到天天浑身是血……
缓缓闭上眼,低下头埋在膝盖中间,双手环住腿,蜷缩起在夜里轻轻发抖的身子。
“怎么了?”王大山进来叫她吃晚饭时,发现她竟然是这般无措的模样。
“我做了一个恶梦,梦见天天浑身是血在叫妈妈……”想想可怕的噩梦,杨夕不由瑟瑟发抖。
王大山伸手搂住她的肩膀,轻声安慰,“梦是反的,放心,天天不会有事……”
“都怪我,要是十六年前,我把天天从夏家带出来,她就不会这般辛苦,如今工作上受张蕾这个坏女人欺压,感情上也不顺利,她的那个亲生父亲也是一个混蛋……大山,你快点给天天打个电话,她生病了,看她吃饭了没有,秦邵璿在不在她身边?快打呀。”杨夕越想越揪心。
夏天拖着行李箱走后,她一个人在窗前默默站了好久,也想了好多,最后觉得很疲倦,就睡了,直到被噩梦惊醒。
“既然不放心她,为什么不把她留下来?”王大山一边掏手机,一边数落她,
“就她那脾气,我扭不过。”女儿的犟脾气,杨夕自叹不如。
“呵呵,现如今的婚姻上,全社会的总趋势是胳膊扭不过大腿,老得是胳膊,小的是大腿,我说杨三姐大领导,你就同意她和秦邵璿算了,再说,人家秦邵璿真的不错,你看这次要不是秦……”
“得了,让你打个电话,你还作政府报告来了,是的,那个秦邵璿是不错,我不否认!我甚至承认他比秦晋阳强一万倍,现在关键是秦老爷子没表态,男方的家长还没同意,我女方的家长着什么急呀?弄得我的女儿好像嫁不出去似的。天天被秦邵璿迷得失去了方向,丢了阵地,但我要保持清醒的头脑为我的女儿坚守革命根据地,要是秦家人不同意,我的女儿撤回来还有一个大后方可以容身,那样,才不至于丢了里子又丢面子……”
杨夕的话还没说完,脸就被王大山重重亲了一口,“我老婆真英明,就是当领导的料。”
“英明什么呀,还不是从多年的战斗中积累的经验!哎,快打电话。”
“哦,好。”王大山算是明白老婆的意思了,杨夕不是不认可秦邵璿,而是要等秦老爷子同意后,她才能答应,那样才有面子。
这叫技高一筹!
王大山笑眯眯的拿起手机拨通夏天的手机号,可接下来,有些无奈的看向杨夕期待的视线,“占线。”
第一次打,持久的无人接听,再打一次,占线,第三次打,关机。
“大山,天天会不会在生我的气,才故意不接电话?”杨夕有些患得患失。
“不会,天天不是小心眼的人,再说,这是我的手机号,她不可能不接我的电话。”
杨夕想想也是,那为什么夏天不接电话,会不会出事?联想自己刚刚做得噩梦,愈发焦急起来,“大山,快给邵璿打电话,看看是怎么回事?”
“哦!别着急,别着急,我这就打。”
秦邵璿的手机响时,他正在办公室和局里几位领导商议事情,一看是王大山的电话,眉头几不可闻皱了一下,拿起叫嚣的手机,站起来,“我接个电话,你们商议一下,看对腾副局长的处理意见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几位领导面面相觑,看着关上的门两分钟之后又被打开,秦局的脸绷得铁紧,“你们如果没意见的话,我就把这些材料报上去了,散会,小郭,帮我把办公室收拾一下。”将椅背上的外套拿起,转身快步走出办公室。
“好!”小郭答应的很干脆,那几位领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着秦局
离开的背影。
黑色jaguar的车子驶出公安局大门,以着尽可能最快的速度向团结路飞驰,下楼时,他也试着给夏天打了电话,自然也是关机,奇怪,一个小时前,他给她打过电话,她说她很好,还让他放心,可她压根就没说她从家里搬出来了。
秦邵璿急匆匆来到夏天的单身公寓,里面没人,不过他看见房子里面收拾过,也看见了她的那个行李箱,证明她来过这里。
那她现在去了哪儿,为什么关机?
秦邵璿扶额想了想,最后决定去夏氏公司。
在夏氏大楼下,车子与一旁停靠在小区门前的阿斯顿擦身而过。
张慕芳静坐在车里,一动不动的看着那匆匆下车的男人,真的是秦邵璿!
似乎整个世界顷刻间安静了下来,高大的身影,冷峻凛然,张慕芳痴痴望着,轻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渐渐合拢,握紧。
秦邵璿走出电梯的时候,四周一片黑暗,除了安全通道微弱的光芒,似乎并没有人留下来的影子。
顺手打开一边走道的电灯开关,走道通明,然后走到总经理的办公室前,敲了敲,没有人回应。
秦邵璿拧了拧门把手,办公室的门没锁,里面一片灯火通明,却是没有夏天的人影。
房间里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气息,每一件东西都自然的摆在应该的位置,秦邵璿四下看了一眼,有些疑惑,以她的习惯,不应该会忘记锁门才对,况且她的包还在。
可能是去洗手间了。
整层楼应该就她一个人吧,秦邵璿忽然想试试臭丫头应对突发事件的能力……
他猜的不错,夏天是去了洗手间,准备出来时,她好像听见外面有小心翼翼的脚步声,顿了顿,屏息静听,脚步声再次响起,带着鬼鬼祟祟的味道。
夏天心头一惊,却是万分警惕了起来,手机没带,无法跟楼下的保安起得联系,只能见机行事了,看看四周,发现能当武器的除了一个塑料扫把就是拖把,拖把太长,不够灵活,还是选择扫把,然后有些大胆的开门出去。
走道里一片空旷,夏天拧着扫把提高警惕走着,忽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她还来不及转身,一道劲风袭来,手腕连同手里的扫把被有力的大手抓住,夏天想也没有多想,反身来个过肩摔,却发现怎么都摔不动来人,那人的气息有些熟悉,但防卫与求生的本能让夏天低头就朝那手背狠狠咬去。
疼的秦邵璿直吸冷气,英挺的眉不自觉的蹙了起来,“臭丫头,你想谋杀亲夫吗?”
秦邵璿的声音有些好笑,似乎欣慰她的反应速度,似乎又在嘲笑她的张牙舞爪。
“……”夏天惊诧不已地松口,垂眸看到他手背上的鲜红齿痕,再扭头看着秦邵璿冷峻促狭的俊脸,哭笑不得,“神经病!”
故弄玄虚!不是神经病是什么?
“原来臭丫头是属狗的!”秦邵璿呵呵笑着,气息就喷在她的耳际,那只被咬的手将她手里的扫把拿下放在一边,然后顺势搂着她的腰回到她的办公室。
“让我看看……”似乎这里已经是他们两个人的领地,还没有关上门,秦邵璿迫不及待用脸在夏天的额头试探着体温。
“体温正常!”夏天挣脱了他的怀抱,转身关上了办公室的房门,却是想到他来到这里也不出声,还故弄玄虚试探她的应变能力,略微沉吟道,“验收合格吗?”
“还可以!”以秦邵璿的标准,她的这种自我保护行为属于小孩子的水准,小孩子打架,通常就是用嘴咬。
但面对突发性状况,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人,她也只能这样了,对抗不了,只能用嘴去咬,臭丫头下口还真狠,如果不是他及时出声,看样子,她非把他的手背咬下一口肉来不可。
“我的肉好吃吗?”秦邵璿勾动了一下唇角,笑得怪怪的。
“还可以!”夏天点点头,用着他的词回答。
下一秒,两条修长遒劲的手臂,紧紧搂上了她的腰际,耳际却传来他邪魅的声音,“和那地方的肉比起来呢?”
夏天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脸红,“流氓!”
瞪了他一眼,转移话题,“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公司?来之前也不打个电话。”
“你还说,手机是怎么回事?怎么关机了?”秦邵璿差点忘了一件事,王大山还等着他回电话了,真是的,和臭丫头一见面,就知道卿卿我我了,拿出口袋里的手机,给王大山打电话。
电话关机?!夏天自言自语嘀咕了一句,从包里掏出手机,一看,没电了。
房间里回荡着秦邵璿打电话的声音,“王叔叔,天天在公司,放心,我会照顾她,嗯,我知道,哦,她的手机没电了,好,就这样。”
挂电话时,秦邵璿恰到好处的补充了一句话,“要是餐馆有什么事,就跟我打电话。”
夏天一边关电脑准备回家,一边嘟哝一声,“还真会拍马屁的。”
面对臭丫头的取笑,秦邵璿不以为然,还很风趣的来上一句,“为了能天天两人一起出汗,拍拍马屁也是应该的。”
两人一起出汗,这几个字瞬间让夏天脸爆红,不错,这话是她昨晚说的,不曾想这厮竟然挑出来调笑她。
夏天低头,有种羞涩的难堪,却听得秦邵璿似乎从胸腔里发出来的笑声,唇角都咧开了一个较大的弧度。
“很好笑吗?”
明知道秦邵璿笑的是她,夏天还是一副不服输的口吻反问,却见他英俊的脸上露出一抹评估似的神情,最后得出结论,“昨晚的你很热情!”
“谁热情了?”
夏天拿眼瞪他,换来的是秦邵璿突如其来的吻,仿佛是一下子要将她卷进巨大的漩涡里一样。
狂热的吻,铺天盖地,密集如绵绵小雨,霸道的,强势的,却又不失温柔的。氧气的殆尽,迫使双唇微分,牵出一条银丝,暧昧得令人心醉,喘息未匀,秦邵璿重新盖上她的唇,将她抱起压在了沙发里。
“唔,起来……”
夏天万万没有料十年前动不动唱反调的两个人,现在似乎有着天然的粘合力,内心深处似乎都藏着无穷的热量和能量,靠在一起,便有了点燃火苗的感觉。
“不起,我想要……”
秦邵璿回答的话让夏天臊的满脸通红,心跳加速,而他接下来的行动让她手忙脚乱的阻止起来,“不要,这里是我的办公室。”
死死的抓住他那硬邦邦的手臂,夏天气喘吁吁的恼怒瞪他,可那只大手已经钻进了她的衣内,握住了他想要的心悸和酥麻,另一只手继续行动,捧住她的后脑勺就要吻。
“再继续,我咬你!”如果是在家里,或许她就任由自己发软的身子沉沦了,可这是她的办公室,理智告诉她如果自己不坚持,可能接下来的事情会一发不可收拾,因为秦邵璿的眸子里,明显有了火焰,抵在她身上的地方,已经有了蹭蹭的反应。
“呵,咬我……”他痞笑着,贴近她耳朵,说了两个极下流的字眼,末了,含住她耳垂,轻轻吸吮。
“……我警告你,别……”经不住他的挑逗,夏天浑身发颤。
秦邵璿继续压着她,煽风点火,而且那股欲火越烧越旺,“我觉得这地方好,今后只要你一走进办公室,脑海里就会浮现我们在这里……”
话没说完,秦邵璿脸一紧,忽然一跃起身,并以堪称风驰电掣的敏捷速度将沙发上的夏天拉起来,双手飞快帮她拉扯整理衣服,还有那凌乱的长发。
在夏天一头雾水的时候,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沉重的皮鞋声,咔哒的高跟鞋声,应该是冲他们……警官叔叔太凶猛_第九十章 以前是夏大哥,现在是伯父?!_全本全文免费阅读 秦邵璿很快沉静下来的瞳眸里映出夏天的惴惴不安。\\ 、r />
“乖,有我在,别怕!”轻轻拍了拍那张微微慌乱的脸颊,秦邵璿朝她轻松的笑了笑,转身走向房门时,幽深的黑眸,瞬间满是层层叠叠的阴霾。
几乎是同时,里面和外面的人一起拧着门把手。
门被打开的瞬间,夏天已经从沙发上站起来,简直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胸腔里的心弦紧绷着,快要绷断了。视线被秦邵璿健硕身躯的阻挡,看不清来人,满眼都是他宽厚挺拔的背。
看着门外站着的夏正其和张蕾,秦邵璿眸光平静,微微点头,“夏董,张总!”
见到秦邵璿,张蕾丝毫不意外,只是心里就不平静了,她以为拐弯抹角将夏正其引来,见到的会是一对衣衫不整的狗男女,结果……
“你是……邵璿?!”夏正其的眉倏然跳了跳,眸子里闪过一丝惊愕。
“是!”秦邵璿点头,身子依然堵在门口,他是在给夏天充足的时间整理凌乱的着装和情绪。
“呵,十年不见,竟然这般英挺不凡。”夏正其脸上的愕然已经转换成了欣赏。
张蕾不给秦邵璿拖延时间的机会,裹了裹身上的披肩,偏头朝里张望,“夏天呢?你在这儿,怎么不见她的人影。”希望能看见慌慌张张甚至是一丝不挂的死妮子。
“咦,邵璿,你怎么在这里?”夏正其的脑袋似乎慢了半拍,这时才反应到这个问题上来。
秦邵璿一张俊脸,隐隐有些僵直,迅速思考该如何回答才不把场面搞僵,而且又能让夏正其知道他跟夏天目前的关系。
张蕾裹了裹披肩,笑容依旧,只是笑里藏刀,她在等着看好戏。
“爸……”夏天清了清嗓子,平静地说道,“是我叫他来的。”
秦邵璿知道她已经把心情收拾好了,慢慢挪开身子。
“天天,你叫他来……”夏正其的脸上写着满满的不可思议,眼眸里透出的意味,很明显地叫做震惊。
“夏天,秦局是晋阳的叔叔,按说就是你曾经的叔公,也就是你前夫的叔叔,这晚上,你叫他来?孤男寡女,有些不好吧?”张蕾的笑容里有一丝凉薄,“再怎么说,也应该避避嫌。”
“看不出来,张总还挺关心夏天的?”秦邵璿冷冽的眸死死盯着她,嘴唇紧绷成一条线,手背上面的青筋暴起,透着他的隐忍。
“再怎么说,我也是她的继母,我可不想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张蕾歪歪头,笑得慈祥柔和,“老夏,你说呢?”
戳脊梁骨四个字被她刻意加重了语气。
夏天从来都知道张蕾的聪明,也知道她说话的刻薄与毒辣,像刀,听着那么清浅无力,却招招致命,朝着人最脆弱的地方捅下去,一瞬间就痛不可遏。
“张总,你也太自以为是了,请问,我夏天什么时候承认你是我的继母了?”夏天抬眸,美艳的小脸带着一丝妩媚的浅笑,这样的笑,有些惊心动魄的味道,成功看到张蕾的脸白了白,几乎被她刺激的有些气急败坏,脸上的笑容高深,“我的事和你一毛钱的关系也没有,所以,请你不要在这里兴风作浪……”
“天天……”夏正其强忍半晌之后,打断夏天的话,“你太目无尊长了,张阿姨就是你的继母,这是雷打不变的事实!”
“是吗?”夏天小脸冰冷,却还挤出一丝笑容来,“夏董,请你不要把你的想法强加在我的头上,我不接受,永远也不。”
夏董?!她竟然叫他夏董!夏正其再次气得够呛,女儿平时跟张蕾犯冲暗掐也就算了,可现在当着外人秦邵璿的面如此放肆,让他这个做父亲的情何以堪?
 
; 一片沉静……
秦邵璿似乎听见空气里有火花一闪,爆发出轻微的咔嚓声。
“夏董,夏天是刀子嘴豆腐心。”秦邵璿身姿挺拔,气场强势冷冽,眸光居高临下地凝视着怒火泛滥的夏正其,稳重地开口,“你是她的亲生父亲,犯不着跟她动气!”
“哟,秦局似乎很了解她?!”张蕾的笑意透着幽冷。
“那是!”秦邵璿深邃的眸冰冷刺骨,嗓音却依旧沉稳,“夏天的性格虽然不是那种口直心快的,但她绝不是那种口蜜腹剑之人。”
至于谁才是口蜜腹剑之人?秦邵璿冷眸里带着一丝冷厉的萧杀死盯着张蕾。
张蕾顿时汗毛一瑟,险些被那道冷冽到满是嗜血杀气的目光窒住了呼吸。
“夏天,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夏正其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毕竟夏天和张蕾的水火不容属于家丑,家丑不可外扬,不是吗?
“秦邵璿不是外人,有什么话不好在这里说?”夏天看向他,干干脆脆说了一句,嗓音里透着平静,水眸宛若湖泊,清澈透明。
秦邵璿不动声色看了夏天一眼,俊脸上闪过一丝光,似乎知道夏天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夏正其一愣,随即干巴巴笑了笑,“也是,邵璿也不是外人,我和他,和邵然称兄道弟也这些年了。”
“哼!”张蕾肆意地冷笑了一声,“恐怕她所说的‘不是外人’不是这个意思,应该深有涵义吧?”
“对!还是张总你聪明!”夏天勾唇,冷笑,“这应该就是你来这里的目的吧!”
张蕾压下心里怒火的沸腾,暗自冷笑,死妮子说的不错,她来这里是有目的的。接到张慕芳的电话时,正好和下午回国的夏正其在外面,她借口到公司来拿一份文件,就带着夏正其过来,后来又故意引导夏正其冲着这间亮着灯的办公室而来。
此刻,夏正其眸光一震,骤然觉得她们的话诡异无比,抬眼间,看见沙发上一件公安制服外套压在一件女式西装小外套上……
怎么看都觉得……
等等……
夏正其的眼皮跳了跳,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诡异至极的念头,把他自己都生生吓了一跳!
秦邵璿和夏天这两个人该不会……
瞪大苍老的眸看向夏天,却见她正在看自己,“爸,秦邵璿不是外人,他是我男朋友!”之前在员工面前都这样说了,在父亲面前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再说了,公司员工的议论纷纷和张蕾的居心叵测,她瞒得住吗?
既然如此,还不如自己亲口告诉父亲!张蕾不是想看她的难以启齿了吗?夏天偏不遂她的愿。
夏天说完后,有些不敢去看夏正其越来越黑的脸,低下头来,所以她并没有看见,秦邵璿也正看着她,平日里精明锐利的眸子此刻像笼了一层波光琉璃,雾霭深处,似有两盏橘黄的灯,闪耀着灼灼的光芒……
女儿的一句话,宛若是给夏正其一记闷头棒!
老脸骤然涨红,拳心捏住,仔细想着秦家与夏家的关系,越想越气得发颤,半晌之后浑厚的嗓音憋出暗哑的两个字,“荒唐!”脸上青筋都暴了起来。
秦邵璿微微皱了皱眉,正欲开口,却见夏天缓缓走到他身边,并睨了他一眼,只是一眼,他便明白夏天的意思,她让他什么也别说。
也是,一样的话,她说与他说对夏正其的冲击力不一样,再怎么说,夏天是他的亲生女儿,说再狠的话,夏正其也不会记恨于心。
“爸,秦邵璿未娶,而我又是自由之身,我和他交往也不是什么大逆不道之事,怎么就是荒唐?”她说的很平静,口气也带着探讨商量的意味,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伸手抓住秦邵璿的手臂,紧紧的。
夏正其挑眉,气得冒烟上火,“别忘了你的前夫是谁?”
“这个不用你提醒,我很清楚!”夏天笑了笑,清冷的眼神迎向他。
节能灯下,秦邵璿越来越阴郁的脸,顿时笼着一层青色,浑身透着令人不敢直视的冷冽气场,被她抓着的手臂越来越紧,紧到他感觉到了一丝疼意。
张蕾似乎闻到空气里的火药味道,是不是只要她轻轻一擦火花,就会爆炸?!阴阴地勾了勾一边的唇角,死盯着夏天抓着秦邵璿的那条手臂,眉间满是居高临下的讽刺,“夏天,你既然清楚,为什么还要和前夫的叔叔在一起,这要传出去,你爸爸在外面怎么抬得起头来,别人也会说我们夏家家教不严。”
夏天忽然想笑,“十六年前,夏家就家教不严了,不然,你这个小三进得了夏家吗?”
“……”张蕾倏然就被噎住,脸色涨红,说不出话来!
“简直胡闹!”夏正其气得拍了办公桌。
秦邵璿伸出一只手罩在紧攥自己手臂上的小手上,稍稍用力,似乎在给她力量,勾了勾唇,“伯父息怒,是我追的夏天,我喜欢她!”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不急不慢,气定神闲地将所有责任扛在自己的肩上,也将所有的矛头都拢向自己,你们想干什么想说什么都冲我来,我喜欢她,不管你们如何干涉阻拦,我都不会放弃。
点滴惊骇,在夏正其心里震撼地四散开来,抬眸,犀利的目光看向秦邵璿,勾起一抹难看的笑容,“我记得你以前是叫我‘夏大哥’,怎么,现在改口叫‘伯父’了?难道你不觉得别扭?”
说这话时,夏正其的脸冷了些许,却勉强维持着一丝浅笑,冷淡着脸看着他。
“没有血缘关系的称谓,改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根本没必要大惊小怪!”秦邵璿笑,可笑意却不达眼底。
“大惊小怪?”夏正其听明白了秦邵璿这话的意思,无非就是说他和夏天的交往很正常,是他夏正其大惊小怪了。
呵,果然不再是十年前板着脸不爱说话的那个小秦邵璿,如今这个似笑非笑的男人,看来真是锋芒毕露。
“现在你还是伯父,可能过不了多久,你就要做姥爷了。”见缝插针的张蕾,浮起一个讽刺而鄙夷的冷笑。
做姥爷?!不就是说……夏正其的脸色,霎时巨变!
他以为他们只是刚刚开始,一切还来得及,没想到……女儿竟然和她前夫的叔叔厮混在一起,这,这一瞬,夏正其瞪大了双眸,连眼角的皱纹都险些崩裂,仿佛听到了整个夏氏上空炸开巨响的声音,胸腔里的剧痛袭来,他瞬间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夏天怔了一秒,发现父亲捂着胸口,脸色铁青就要轰然倒下时,“爸……”
那一声凄凉,仿佛伴随着巨大的灾难,炸响在了办公室里。
秦邵璿在第一时间里抱住夏正其倒下的身躯,迅速将其仰卧在地面,然后将他头部转向一侧,接着进行胸外心脏按压。
尽管之前料到可能会这样,但真正面对这一幕时,张蕾倒吸一口凉气,倒退了一步,所有的力气都凝聚在她的尖叫上,“老夏……老夏……你怎么了……”
“夏天,打12o!”有条不紊忙而不乱给夏正其进行急救的秦邵璿抬头看向手足无措的她。
“哦……”夏天小脸煞白,眼眶被泪水刺得发红,慌忙拿出手机,才发现没电。
“用我的手机打!”秦邵璿吩咐一声后,又低头去给夏正其做胸外按压和人工呼吸。
“老夏……老夏……你怎么了……你醒醒……”
“老夏……你千万不能有事,不然,我和唯一该怎么办?”
张蕾的尖声大叫刺着夏天的耳膜,她只觉得眉心都是痛的,脑袋更是晕晕乎乎,找不着方向,“别哭了,我爸还没死。”
“……”张蕾骤然一愣,在哭泣中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地大声训斥她,“你……你这个不孝女……”倏然伸手将蹲着的夏天狠狠一推,后者一屁股坐在地上,夏天狠狠瞪了她一眼,忍得快将自己的嘴咬出血来。
“死妮子,你还有理了,敢瞪我?!”张蕾尤不解气,盛怒着朝她举起巴掌,狠戾的掌风就要抽在夏天脸上!
一个大掌猛然抓住张蕾那只扬起的手臂,大力攥紧,秦邵璿冷冽的眸子此刻染上一丝猩红,嗓音冰冷得可以冻死人,“你敢动她一根手指头,我废了你这只手。”
“你……你们……”手臂上的痛楚一阵一阵爆开,眼前仿佛杀伐决断的男人让张蕾第一次明白什么是害怕。
秦邵璿看向张蕾彻底灰白的脸色,嘴角渐渐弯起一丝薄冷的弧度,“不信,我们试试。”他依然在笑,却是笑的越来越高深,越来越诡异。
“……”张蕾倒吸一口气,募地看向毫无知觉的夏正其,狼哭鬼嚎起来,“老夏……你千万不能有事,不然,我该怎么办……”
也不知是不是为了向别人证明她和夏正其的深厚感情,直到救护车来了,她还如戏里演的那样,抽抽搭搭哭个不停。
……
急救室的门,轰然关上。
红灯“哗!”得一声亮起,将整个长廊都映得满是肃杀。
张蕾在救护车上昏倒了,被医护人员送到病房去输液。
夏天静静的坐着,目光一眨不眨的望着手术室,双手放在腿上,纤细的手背雪白的皓腕上血管的脉络分明,因为打过点滴,手背上有青青紫紫的痕迹。
秦邵璿缓步走到她身边,安静的坐到她身边,目光落在她尖尖的下巴上,抬手将她颊边的一缕头发轻轻拨在耳后,“饿不饿?想吃什么?”
厚实的大掌将她的双手轻轻握在手心,温柔的以指摩挲,替她暖着冰凉的手。
夏天咬唇,抬起溢满泪水的眸看他,哽咽着,“我想吃煎饼果子!”
秦邵璿静静听着她的话,深邃的眸子颤了颤,霎时,像是烈火燎原般把那一片沉静的荒原焚烧成灰。
其实煎饼果子是夏正其的最爱,她并不喜欢,此刻却如此一说,证明她心里装的脑子里想的都是生死未卜的父亲。
既然她开口了,秦邵璿没有理由拒绝,轻轻握了握她冰凉的手,“你等着,我给你去买。”
夏天反拉住他就要松开的手,忽然轻轻弯起苍白的嘴角,看着眼前似乎也疲惫了许久的男人,“别走,留下来陪我……”
苍白的小脸,透出一丝脆弱和害怕。
秦邵璿眼瞳一颤,“天天,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声音沙哑如雾,透着无处安放的疼惜。
夏天不安的心像蜿蜒的海岸,一波浪潮涌上来,轻轻拍打,又退下去,再涌上来,温热的眼泪流出,她把脸埋在他的手掌,不让他看到自己。
那无声的眼泪将他的手掌打湿,也把他的心灼痛。
两小时过去了,一个纤细的身影跑过去,上气不接下气,满脸泪痕,“姐……爸……爸爸他怎么样……”
那颤抖中带着的极度不安,看得夏天一阵心酸,“威夷,爸爸,他昏倒了,正在抢救……”
“爸爸身体好好,怎么可能昏倒?……爸爸,你怎么了?……爸爸……”夏威夷爆发出一声哭喊,转身跑过去用手重重拍上紧闭的急救室大门,“爸爸,你怎么了?爸爸……我是威夷……爸爸……”
夏天的眼瞳缩了缩,走过去,抓住她纤细的手腕将她拉回来,反转着抱住她,“威夷……不要影响医生……听话,爸爸不会有事的……”
“你让我去看看他……你让我去看看他,姐……求求你,让我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