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我怕老婆,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怕你丈母娘啊?”很显然,何副主任喝高了,丈母娘这词儿都出来了。
周彦很诚恳地说:“不觉得!”
“那是,我怕她?我能怕她?《三国演义》里谁最历害?曹操厉害吧?那是皇帝都敢压着来的,最后怎么着了,还不是给刘备撑出了一片天空,那刘备玩的是什么手段,对吧?”
“啊,对!”
“刘备座下有三员大将,刘关张,一员智将,诸葛亮,这些人才从哪里来的?服软得来的,对吧?做人啊,你就要先学会服软……”
“服个屁!”门口传来了一声怒吼,石林隔着门帘就在那边开骂:“何耀国,我就知道你躲在这里喝猫尿呢!你自己不学好,老了还带坏女婿!”
周彦吓得不轻,忙往水里钻,何副主任一挥手,“你甭怕她,她不敢进来。
不敢?又不是大白天人多,人家石林撩起门帘就进来了,一进来就奔着何副主任过去,揪着他的耳朵就把他揪出了池子。
就这样,倒霉的翁婿两人被逮住,先后出了池子。走到大门口的时候,何双双正拿着钱结账呢。
周彦有些不好意思,被风一吹,有些酒上头,人就开始打晃。
“你好好的不学,跟我爸爸学这个,赶紧……”何双双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了一条围巾,帮他围上,拉着他的手就回了家。
这一路雾蒙蒙的,就像走在棉花上一样,温暖,舒服,很幸福,浑身都是妥帖的。周彦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反正第二天一大早,他是在何双双的床上坐起来的。他有些纳闷,自己怎么在这里?
“起来了?”何双双听到响动,站在门口问他。
“嗯。”周彦点点头。
“头疼吗?”何双双又问。
周彦摇摇头,浑身舒服得很,懒洋洋地靠在床头不想动。这些年,他好似从没这般有过归属感。一下子,整个人都那么完整。这地方就如港湾一般,能将他整个人给纳入了,吸收了,维护了。
“以后你别空肚子泡澡,我爸那是练出来的。我妈一撵他,他就去练练,那么高的温度还喝酒,晚饭还没吃,没晕倒在池子里,淹死你就不错了。”何双双唠叨着,跑到她妈妈那边,翻出她妈给周彦新买的衣裤鞋袜,抱了进来来坐在一边,边拆包装,边唠叨着。
“我这不是没事儿吗?”周彦在被窝里换了衣服,换下来的内衣裤,他也不知道该放到哪里好。
何双双劈手就给夺了过来,拿去卫生间洗。她做这一切的时候,都是那么自然,那么随意,仿若前辈子就跟周彦是夫妻一般的惯熟。
周彦挠着后脑勺出了屋子,石林一看他便上来伸手摸摸他的脑门,一边摸一边开始石式唠叨:“你爸也是,也不管几点了,这都秋凉了,两人穿得也不厚,还敢去泡池子。我进去那会儿子,那池子四面窗户开着,呼呼灌凉风……”
“妈,我没事……”周彦忽然喊了一声妈。
他喊完,自己也愣了。
周彦提前喊了一声妈,从此就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什么何双双,亲生女儿之流的,那都得靠边站。
石林这辈子有个心病,就是没有生过一个儿子。她越老就越想要儿子,总是在想,闺女一嫁出去,家里就剩她跟老何了,多凄凉啊!
如今好了,周彦这孩子知冷知热的,打老何住院那会儿子,她就瞧出来,这孩子比她闺女强一千倍。
打叫了妈那天起,石林就开始全心全意地为女婿服务,至于何耀国、何双双是谁,关她什么事儿?
丈母娘的心疼,那是天下第一等的心疼,那对旁人的心疼与这个心疼,那是没法比的。比如,每天早上周彦在公司起来,他丈母娘一准是第一个来问候的。
“小周呀,今儿天凉,我给你收拾的那衣裳里有件夹裤,驼色的,你记得穿啊!”
等他收拾完起来,何双双就提着饭盒到了,见了他,一般也不给他什么好脸色看,就是将饭盒往桌上一放,“赶紧吃,我还要去建材市场呢!我妈给你煎的荷包蛋,叫我看着你吃,吃吧。”
周彦吃饱了,何双双又提着饭盒,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问:“中午想吃什么,我妈叫我问你。”
周彦没好意思点菜,就说随便,何双双气急败坏,“我最讨厌随便了,我家就没随便这道菜。”
她这是嫉妒吧?周彦忽然觉得挺得意的,他也被人嫉妒了?于是他很得意地笑了。何双双怒极,转身想走,周彦却叫住她:“双双,我那件毛衣你是不是不打了?”
何双双一摆手,“我妈帮你打呢!”说完摔门走了。
周彦坐在椅子上呵呵地傻乐,乐完还兜着椅子转了几圈,早早就拿了钥匙离开了公司。
“哟,新郎官,稀客啊。”大上午的,深度一九七五并不营业,只有亮亮带着一群服务员在酒吧门口做广播操。
阳光温暖地照耀在亮亮那颗硕大的光头上,小庆姐抱着她家萌萌隔着玻璃正在指指点点。
酒吧外,亮亮曾经的爱宠,那贴成大黄蜂的汽车如今已经恢复了本来面目。车后座上还堆着成堆的娃娃,一个挨着一个地依偎着。
周彦下了车,关了车门。亮亮早就看到他了,却依旧一脸严肃地带着员工做完了第八套广播体操,做完了解散后才笑眯眯地回到自己的酒吧里,没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