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所以愿意待在王映淮这里,就是因为她不仅不会刻意讨巧、恃宠而骄,还时时劝他宠及众美、广布雨露、安抚后宫,更会时时提醒他国事为重、兼济天下。这样的美人是不可多得的不管对于什么男人,能够鼓励他去别处寻欢而又不会吃醋妒忌,就已经是难能可贵的“大度、宽容、贤淑”了!更何况,她还如此顾念他的学业、政事!如此的贤德,就算册为皇后也无不可。当然啦,朱良娣也是贤淑的,只要她未曾失德,皇后的位置就非她莫属。那么这王良媛呢?是晋为德妃?淑妃?还是贵妃?可是,封了后来的她,其他的良媛呢?比如八面玲珑的李良媛,母以子贵的朱良媛,还有太后甥孙的窦良媛……哎呀,算了算了,不想了,反正还没登基呢,到时候再说吧。
第三章
宣和七年(公元1125年)十一月,金在灭辽之后,乘胜挥戈南下。
这日,王映淮和青黛自文学馆回到栖霞苑。才刚坐下饮茶,就见紫穗匆匆从外面归来,一进门就禀道:“娘娘,太子殿下要登基了!”
“什么?”王映淮一惊,“官家出事了?”
“官家无事。”紫穗回道,“是官家昨日接到前线邸报,说是金人兵分两路南下,如今一路已到太原,另一路更是长驱直下、所向披靡,已经攻陷燕京了,若再渡过黄河,汴京就将不保!官家一惊之下,失语昏厥。醒来之后,当即手诏,传位于太子殿下,要让殿下统揽一切应敌事宜哩。”
“官家怎能在此危急关头,撒手不管?!”王映淮觉得简直不可思议!皇上贵为一国之君,竟然不敢亲自承担抗金重任,就这样匆匆忙忙传位给太子,实在是懦弱昏庸之至!如此行径,哪有分毫像雄才伟略的一国之主所为?有如此国主,还如何指望上下一心、共御外侮?而太子,虽则平日也曾参知一些政事,可是毕竟事出仓促,几乎全无理政实践,一时之间,适应都尚需时日,加之个性优柔寡断,如何“统揽”得了全国抗金大计!
然而,赵佶既已打定主意,就毅然宣布退位,自己当起太上皇,然后借口烧香出城,带着两万亲兵,仓皇逃往亳州而去。而一干群臣,则日日在新君耳边争论不休。赵桓听得焦头烂额,对于廷臣朝议,不知如何取舍,哪里还有心情再来陪伴美人,吟风赏月、温酒赋诗啊。
王映淮坐在暖炉边,叹息。这段时日以来,赵桓一直不曾来过栖霞苑,册封她为昭仪的诏书是陈瑞送来的他终究没有册她为妃,而只是昭仪。汉代时昭仪“位视丞相,爵比诸侯王”,但到唐宋时就不再如此尊崇了,不过倒也是九嫔之首。不过这些对她而言,都没有任何意义,她根本就不指望那些虚浮的尊荣。今生已矣!一朝选美,再莫想其他,只能在这漠漠深宫,虚度年华,直到白头!好在文学馆的差遣尚在,还算在百无聊赖中,能得有所寄托。
“娘娘!”青黛奉茶进殿。现在,官家不来,青黛、紫穗每日只能从随侍太监处,打听朝中大事及战况进展,前来报与昭仪。
“娘娘!今日太学生陈东等又有上书,痛斥蔡京、童贯之流罪恶滔滔,要求官家将之治罪,‘传首四方,以谢天下’呢!廷臣们也纷纷附议,官家已经下旨惩办了。”紫穗欣然报道。这蔡京、童贯之流,就是那“花石纲”的始作俑者,为此造成民怨沸腾,直接导致了宣和元年、二年的宋江、方腊起事。终于,赵佶只得在宣和二年(公元1120年)撤销了江南造作局,停运了“花石纲”。
“如此恶贯满盈的奸贼,早该处以极刑,这是他们罪有应得!”王映淮道。
此后,几乎每日,都是令人心惊肉跳的坏消息:“娘娘!引领金兵南下的燕京守将,就是降宋辽将郭药师!”
“金兵已过雄州了!”
“金兵攻克庆源府!”
“磁州陷落!”
“不好了!金兵已到黄河北岸,越来越逼近汴京了!”
半月之间,前线频频告急,却不见皇上拿出什么实质退敌之计。王映淮忍不住问道:“官家对抗金有何决策?”
青黛回道:“尚未定论。早先,宰辅白时中大人主张避敌锋芒,出走襄阳,徐图恢复;只有太常少卿李纲,主张力战御敌,固守宗庙,说是天下城池,未有如京城之坚固者。官家以为有理,即擢升李纲为兵部尚书。只是如今前线连连溃败,金兵日近汴京,两家又在争论,各执其理,官家一时之间,决之不下。”
“唉!”王映淮叹口气。赵桓懦弱无能,尤甚其父,只怕能做到不至于昏聩亡国,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皇上驾到!”门外太监叫道。
王映淮等匆忙迎驾。只见赵桓风风火火地进来,扶起王映淮,吩咐道:“爱姬,赶紧拾掇拾掇,明日与我一道出城。”
“官家!”王映淮大吃一惊,大敌当前,赵桓想的竟然是溜之大吉!“官家此行何处去?”她问道。
“朕已和白时中商定去处,就去襄阳。”
“官家不可!”王映淮急道。
“爱姬有所不知!金兵就要渡过黄河,不日就到汴京城下,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赵桓催促着。
王映淮拉住他的手臂,急切进谏:“官家,既然金兵就将兵临城下,官家作为一国之君,岂可临阵脱逃?汴京但得有官家坐镇,号令全城,必能上下一心、共御外侮!且我汴京军民尚未与敌交锋,又怎能望风远遁、先失其志?全城百姓,唯官家马首是瞻,官家正宜当机立断,切莫犹疑!”
“哼!”赵桓听得心火骤升,甩开她的手,冷睨她一眼,她的话比那李纲的说辞还不中听!什么叫“临阵脱逃、望风远遁”?她知道她这是在跟当今圣上说话吗?可是见她美丽的小脸上,流露出真挚的忧虑,她是真正在为他和社稷担心,看在平日千般宠爱的分上,他强自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