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霞宫?”哪一个是栖霞宫?他搜过的宫室多了。对了!记得当时是有那么一个宫中确实不曾发现妃嫔,而只有宫女和太监,他还以为那里不曾住有妃嫔呢!看来那就是栖霞宫!原来,在他到达之前,这王昭仪就已经跑了!
“王昭仪?”他又问,“王什么?”
“王映淮。”宫女小心翼翼地回禀。
“她长得什么模样?”
“这……”宫女有些为难,说是美人,总是太笼统,这宫里的妃嫔们,哪个不是美人?对了,官家为王昭仪做的那首小令,倒是正好可以用来描述她的外貌。于是,宫女回道:“王昭仪长得极美,尤其是眉间有一抹若隐若现的红晕,官家还曾作词说是:”瑶池轻红一片,飘落眉间一点‘。“
“哦?”完颜宗陟兴味骤起,“还有呢?”
“还有?”宫女不知道他问的是还有别的特征,还是小令的下半部分,可又不敢问,只好硬着头皮答道:“还有……就是:”冰肌玉骨娇无限。从兹一度,罔顾佳丽三千!‘“
“‘罔顾佳丽三千’!”完颜宗陟轻念着,原来这女人真的是赵桓钟爱的美人!看来还不是一般的美貌!竟然“从兹一度”,就足以教阅遍美色的男人“罔顾佳丽三千”!嗯这个还没见过面的美人,已经引起他猎奇的兴趣了,他对她真的非常好奇!
宫女偷眼察看着他的神色,不知道自己的回答他是否满意,但看他脸上倒也没有肃杀之气,想来自己这条小命,暂时是能保住了。
“好了!”完颜宗陟大手一挥,“你且回去!”
宫女如获大赦般急忙起身回帐。
“来人!”完颜宗陟唤道。
“在!”副将躬身待命。
“与我点一哨人马,我要夜探栖霞宫!”
* * *
早春的微风轻轻吹送着恻恻轻寒,而在这轻轻的寒意之中,越来越浓重的是那似乎挥之不去的血腥之气!原本是春光渐近的明媚时节,却因为一场浩劫,弄得宫室之中满目狼藉、鲜血淋漓!
月牙一弯,在云朵之中默默穿行,清冷的微光洒遍宫墙之内。劫后的宫室寂无人声,也没有一丝灯火,俨然一座死城。而原本就荒凉凋敝的院落,更显得鬼气森森。
“娘娘,我们可以出去了么?”紫穗颤声轻问。其他两人也不比她好到哪里去。
王映淮镇定一下心神,道:“天色已晚,金人料已撤出。我们出去吧!”然后,推开床前脚榻,首先从破旧的床铺底下爬将出来。青黛、紫穗也先后而出。
三人挨饿受怕了一整日,窝在床下,连大气都不敢出。金兵闯入掖庭宫的喧哗声清晰可闻,听得她们心跳如鼓。也有两个金兵来此院落胡乱翻查了一遍,还好并未多作停留,否则,她们只怕不需要被金兵找到,直接就给吓死了。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的感觉,真的不想再受一次!耳畔间听到的,除却掖庭宫中宫女们惊惶抗拒的尖叫、金兵高声大嗓的喧嚷、翻挑物件的砰然巨响,更清晰的是自己怦怦震如山响的心跳声!随着那些金兵越来越近的脚步越擂越响、越擂越快!
步进院中,春风也觉凄冷。三人不禁有些微颤。
青黛看看天色,估计道:“此时怕是已过三更了。”
“娘娘,我们如今去往何处?”紫穗见周遭平静,心跳也平稳了许多,这才觉得肚子里空空如也,饥饿难当、咕咕作响。
王映淮也是饥肠辘辘,于是决定道:“我们先去膳房之中寻些吃食,再作计较吧。”
黯淡的夜色中,三人胆战心惊地摸索着寻找到膳房的位置,推门入房时,房内硕鼠奔窜,又吓得三人一阵心惊肉跳。紫穗想去找寻烛火,被王映淮制止,三人只能就着微弱的月光,在灶间、柜内寻得一些尚未被金兵挑落的糕饼,也不知是何时蒸就的,如今但求果腹,哪还顾得许多!
匆匆食罢。青黛道:“娘娘,我们这一身宫装,只怕出得宫去,也要被人识破。不如我们先回栖霞宫,去找一些陈旧衣物换上一换!”
“不可!”王映淮道,“如今我们还不能认定金兵就不会再来,切不可轻易显露行藏!便是此地,也不宜久留,需得速速离去!”
谁知她话音未落,便听见门外有人清晰地朗声说道:“只怕你们再速也离不去了!”
三人霎那间骇然失色!只见门外,不知何时已经布满金兵!有几个金兵点燃火把,涌进门来,瞬间已将三人团团围住。然后,门口进来一个高大的金将,在晃动的火光掩映下,恍如恶魔降临!
完颜宗陟饶有兴味地打量着眼前三个被吓得花容惨淡的小美人 ,很快就盯住了王映淮不论是从她妃嫔的装扮,还是她绝俗的容颜,更是她超凡的气韵,他笃定就是她无疑!当他带人在栖霞宫又搜寻了一个遍,仍旧一无所获之后,他想到了膳房。她临阵脱逃,会来得及带上粮食吗?再机警的人也不能不吃饭吧,他只需要在能找到吃食的地方守株待兔就够了!果然,她们自投罗网了!
用他锐利的鹰眼看定她,带着笑意的声音缓缓说道:“王昭仪!真是让在下久等了!”
王昭仪?她心下一惊,他知道她是谁?
他好笑地看着她强自镇定的小脸,继续说道:“王昭仪居然忍心撇下废帝吗?却不知他可念你得紧!”
她倏地抬眼看他,什么?难道是官家说出少了她一人的吗?官家怎可如此?这就是他的宠爱吗?他自己沦为阶下之囚,难道还不许他人逃出超生?难道非得要个个妃嫔都和他一起受尽金人凌辱不成?
完颜宗陟见她忿忿的颜色,心情大好,得意非凡地请她出门上路,“王昭仪请吧!废帝还盼着与你尽早相见呢!”
王映淮冷哼一声,跨出门去。只可惜没有再忍一时,如今,就这样功亏一篑了!真正是鸟为食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