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声音!就是这冷然的语调!果然正是王映淮!完颜宗陟由衷地勾起一抹笑意,继续劝服道:“你我之事,不必牵扯太多吧!你在我营中,也有数月,我对你可曾言而无信?此次亦是如此,只要你回我身边,我即刻撤除东平之围,决不反悔!如何?我耐心有限!你快些出来!”
“你休想!”王映淮凛然回道,“映淮宁死,绝不以身事贼!”
“你这可是自捋虎须!好言相劝你不听,偏是如此使性!下一刻军卒进去擒你,休怪我不留你颜面!”完颜宗陟发下最后通牒。
“要擒便来,我何曾怕你?”王映淮竟然还在挑衅。
真是不知死活!完颜宗陟手一挥,军卒顿时撞破柴扉,冲了进去。可是,屋内却已空无一人。
必然又是地突!完颜宗陟命军卒在屋内各处细细搜寻入口,果然在墙角床下找到。军卒立在洞口边,等待主将命令。
完颜宗陟自然知道洞中必然有诈,思量了一下,决定先派数人手持火把,下去探查。半晌,未见动静,派出数人中有一人回来报道:“洞内平静,不见异样,似为躲藏之所,不像战事工事。”又两度派下数人,仍旧安然无恙,可也未曾发现王映淮踪迹。于是,完颜宗陟命那谋克带人把截洞口,自带另一半人手下到洞中。
地洞弯弯曲曲,并不宽敞,且有众多支口连环相通,极易迷失方向。完颜宗陟命人一路留下小火把,以为标记,小心谨慎地前行寻找。
不知寻了多久,洞中仍然毫无人迹,似乎是一个久被弃置的地突。金兵胆子渐渐大了起来,搜寻得更加仔细了。
“这里有一个活动之门!”有一个金兵叫道。
“小心有诈!”有人提醒。
可是,金兵小心翼翼地推开之后,却没有任何机关。再进入其中一看,只见锅盆碗盏、土炕土枕,显然是住人所在。金兵报到完颜宗陟处。完颜宗陟赶过来,审视着那些碗盏,既然这里有住人的痕迹,说明离地突的主结构应该不远,那么王映淮应当就藏身在不远处!正想下令继续追踪,蓦然转念又一想,越是深入地突,就越是暗箭难防,王映淮不就是想利用地突机关来对付他吗?他可千万不能上当!地突之中,断不能深入!宁可放弃这次搜索,也不能让她得逞!于是,果断决定:“撤!”
金兵于是撤回到连环地洞中,沿着小火把作下的标记回去。却蓦的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越来越响,轰然而近。正疑惑间,只见一道白光,砰然撞出方才那活动之门,向他们迅疾地扑面而来!
水!
完颜宗陟千算万算,万没料到地突之中竟然会有这等奇观!
金兵全无防备,被水淹得惨哀不已,满身泥泞不说,且普遍水性不佳,被呛得七荤八素。好在大水来势虽凶,但总的水量并不多,折腾了好一阵子,金兵从水中站起身来,水位其实不过没膝而已!
完颜宗陟也是一身狼狈,见此情景,真是哭笑不得。
及至他们爬出地洞,守洞的金兵已经在屋外和义军拼杀。更有一部义军,以逸待劳,正等着他们出洞,好杀个痛快!
完颜宗陟凭借一身骁勇,勉力杀开重围,夺马而逃。令他不可思议的是,方才那些义军之中,竟然有为数不少的女子!直到跑出数里,义军没有追来,完颜宗陟方才勒马喘息。随同逃出来的部下,不过小半而已!他不禁摇头苦笑,没想到在战场上,竟会有被女子打败的一天!
北向又有一匹快马奔来。近前停下,又报告他一个坏消息:自他去后,东平镇宋人开城出战,不敌而退,金兵追杀入城,不料城下阵式怪异,机关重重,金兵进退不得,而后方义军援兵又趁乱袭击,围城之兵大败。
完颜宗陟听完,默然半晌,忽地朗声大笑!好一招抛砖引玉、调虎离山!好一个王映淮!铤而走险,毅然以自己为饵,先将他诱开,再里应外合,轻而易举解了东平之围!她是看准了他的弱点,也着着实实地利用得彻底!他败给了她!败在他爱她!
* * *
“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
王映淮在客院廊下,正教小朵朵背唐诗。活泼可爱的小女孩,自从爬树摘槐花儿认识了客院这位美得像仙女的王娘娘,就成了这里的常客。大凡小孩儿家,对于美丽的事物,总有着天生的直觉,似乎从不需要什么人刻意去教,他们自己就会辨别。
“王娘娘,燕子我知道,就是这个!”朵朵指着在梁间筑巢的燕子,“可是,这‘鸳鸯’,朵朵却没见过,是个什么?为什么要睡在沙上?”
“这‘鸳鸯’么,也是一种鸟儿,不过它们不住在房梁上,而是住在水边沙地上。”
“那它们是什么样子呢?”
“嗯”没有实物,要解释清楚比较困难,而且中原一带,似乎连鸭子也少,王映淮只好先问道:“朵朵见过鸭子吗?”
“见过!”朵朵兴奋得叫起来,“我知道了!原来‘鸳鸯’就是鸭子!”
“嗤!”一声忍俊不禁的笑声从背后传来。
王映淮回头一看,却是邢柟!只听他笑道:“没想到智计百出的王夫人,也会误人子弟!”又对朵朵唤道:“来!朵朵!到六哥这儿来!”
朵朵的小身子被六哥举起来,满院子转,咯咯娇笑不止。玩了一大圈,邢柟招来红儿,将朵朵领了出去。
“六少忙人,今日如何有闲来此?”王映淮问道,请他到廊下坐定。小几上还放着几张方才教小朵朵学背的唐诗。
“若说登门求教,不免显得矫饰,”邢柟道,“我便直说何妨?多日不见,想来看看你。”
他说得坦然,王映淮也听得坦然,笑一笑道:“六少真是性情中人,坦率无欺。请坐!”
邢柟坐下,问道:“王夫人臂伤好得如何了?”
“哦!已大好了。”王映淮道,“如今,大战就将结束,映淮又归乡心切,我正思量着,想向各位辞行呢!”
“啊?”邢柟讶异道,“如何这般急迫?几时要走?”
王映淮回道:“我日前见过了七小姐,已将此事说与她知了,她说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