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
看向窗外天色,细碎的雪花已然飘落,王映淮幽然叹道:“唉!只为我一人,连累众人困顿此地,动弹不得,而眼见金兵日近,将要如何是好?难道,我等竟要在此坐以待毙吗?”
“不要多想了!”王溱叹道,“金人未必赶尽杀绝,你还是多为自己的身子操心吧。”
第十七章
“许统制到!”
帐外军卒的通报声,令帐中正在计议的两人同时抬起头来。裴铎与钟离瑨互望了一眼,各自揣测着许凭的来意。
许凭大步入帐。
裴铎问:“士杰此来,可是牛岗山已下,特来助阵么?”此前,牛岗山山寨扬言,大宋尽是一干昏君奸臣,他家自愿断送江山,管他则甚?他弟兄在山中过活,不求富贵,只图安乐,何苦舍身为国?每每对许凭苦口婆心晓以的大义嗤之以鼻,不愿与官军为伍。当时,流民、散兵有如许想法的,不在少数,因而国中小股“盗匪”蜂起,纷纷据山占水自立。而朝廷历来是无法坐视境内“盗匪横行”的,如此,抗金将领们正业之外,还要忙于剿匪招安事宜。
“唉!”许凭叹道:“牛岗山确实已下,只是我此来,却不是为助阵。”攻下小小牛岗山并不困难,有出兵之前众人计议的周详谋划,许凭已然成竹在胸。在牛岗山屡屡拒绝合作之后,他强压怒火,并不发作,而是根据探查结果,在山寨守备薄弱处偷袭成功,并以军卒乔装入寨,里应外合,不日便拿下了牛岗山。之后,按原计划应是继续北上,与另外两路合兵一处的。却在此时,接到卢都管指令,命曹副总管火速回防登州!原来,完颜宗陟一部已移向东面渡河,绕开裴铎大军,直扑登州东面的巩州。登州城中的卢庚惊惶失措,向尚在城外的各路都发下军令。曹副总管不敢违抗,已然率部回城。许凭只得自请前来裴铎处,与之商议对策。
许凭问道:“曹副总管已率部回城了,不知二位可曾接到卢都管指令?”
裴铎点点头,却道:“将在外,君命尚且有所不受,何况城中已有江钤辖大部在,难道还应付不了么?只是小部金兵,卢都管便吓得如此!若是我等此时贸然撤军回城,此前战果,岂非付之一炬?”
钟离瑨道:“完颜宗陟果然老奸巨猾!他知晓城中留守不堪一击,只消小部便可轻取,却将大部留在此处,拖住我二人!如今我有一忧,只怕城中曹副总管一人,难撑大局啊。”更何况此前出兵时,曹副总管态度模棱,也未见得就是坚定的主战派。还有,从现状来看,卢庚显然并未协调好与周遭州县共同抗金事宜,甚至连他自己制下的巩州防务也未曾部署妥贴。如今,最坏的结果便是,巩州失守,金兵乘胜直逼登州东门!
事实果然不出他所料。未几,便得到巩州陷落的消息。而卢都管十万火急的手令更是紧随而来。一日五催!
裴铎震怒地捶向案几,卷册纷纷崩落。
钟离瑨长叹一声:“大势去矣!”登州失陷也为时不远了。
宋军回城,而完颜宗陟却并不急于尾随而至,只管驻营休整。而城中,卢都管此刻又回复初时那不战不和的暧昧态度,江钤辖只是一语不发,任凭裴铎声嘶力竭地恳请而无动于衷,曹副总管终于坐不住,但却是来劝裴铎不要违抗上命!
裴铎气急败坏地冲出辕门,立即被久候在外的众将团团围住。众人眼见他满脸怒容,已然猜出大概。
许凭不死心地问:“究竟如何?”
裴铎一咬牙,心一横,慨然道:“狗官不战不和,不知打的什么主意!金兵已到城外,愿听我号令者,请到县衙共议大事!”转头对钟离瑨道:“拙玉!走!”
一行人转往裴铎治下广武县衙而去。
晚间,忽有军卒前来,传话说卢都管有紧急军务请钟离统制过辕门商议。
裴铎也站起身,意欲同往。却听那军卒道,卢都管言明只请钟离瑨一人,不免疑惑,问道:“却是何等紧急军情?为何独请拙玉一人?”
军卒只道:“小人一概不知,只是奉命行事。”
裴铎打发军卒到院外暂候,左右思想着,只觉怪异,问向钟离瑨道:“拙玉,你想会是何等军情?”
钟离瑨沉吟道:“如今,完颜宗陟驻军城外,并未动作,消息确切。而此时独独‘请’我一人……我看,紧急军情倒是未必,个人恩怨怕是难了。”
“个人恩怨?你与卢都管有何恩怨?”裴铎不解,脑中搜寻一遍,恍然推测道:“莫非……是为上回那军卒粮饷之事?”此事虽则出头者为江钤辖,但可想而知,身为顶头上司的卢都管必也是既得利益者,被拙玉揭发,少了一档财路,饶是卢都管再如何素称温吞宽忍,也不免会心有芥蒂。
钟离瑨淡淡一笑,道:“怕是不止如此。我在想,今日相召,恐怕与江钤辖关系莫大。上回粮饷事,江钤辖已然怀恨在心;而此次出师不利,让完颜宗陟逼近登州,虽则你我俱知,实为江钤辖贻误军机,但卢都管未必作如是想,有江钤辖在旁煽风点火,只怕这贻误军机之责,已然落到我头上;再者,江钤辖丧子一事,振声兄可有耳闻?”
裴铎恍然想起,才刚回城便有耳闻,只是军务紧急,竟忘了问起,此时连忙问道:“此事原委,究竟如何?那江衙内死在你家院中,风闻凶手便是吴夫人,我初闻时诧异莫名,始终不肯相信。”
钟离瑨道:“此必江家所传谣言!其时我妻已不在城中,如何杀他?却是那厮意欲趁我出战,强掳了我妻南下,却不料扑了个空,被一疯汉跟踪入院砍死。那疯汉业已毙命于江家家丁乱刀之下。此案有邻人证言、凶器朴刀,证据确凿、案情明了,岂能由他颠倒黑白、混淆视听?目前,案卷已然移交范通判处,江知州也是无可奈何,只是丧子之痛,耿耿于怀,料来终究是不肯善罢甘休的。再者,此中内情,均属揣度之词,卢都管心下,未必采信。”
“是非曲直,总能辩明,难道,卢都管便任由江逢晚一手遮天不成?”裴铎毅然道,“拙玉,你且先行前去,我去邀集众将,随后就到。有我等众将为证,卢都管若是存心偏袒,我第一个放他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