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即刻到我办公室。”原来她不是最后一个下班的。
她突然生出无力的愤懑。如果她不是这家公司的员工,是不是就不用工作这么晚,不用在这种时候,还要受上司的任意差遣?是不是就可以多点时间照顾和陪伴奶奶,让她不至于那么早离世?
可是她什么也没说,拿着笔记本进了总裁办公室。
宁肇安起身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她。
极香的西湖龙井,熟悉的味道,雾气缥缈,捧在手里带来一丝温暖。
她垂着头低声说:“谢谢。”声音还有些鼻音。
他没说话,她也只好沉默,打开本子等着他发号施令。
等得有点久了。
她抬头询问地看他,他却蓦然扭头去看电脑屏幕,咳嗽一声问:“上次去香港,订的装饰品都到齐了吗?”
乔樾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上午不是汇报过了吗?但她不敢造次,老老实实又回答一遍。
他又问了一些其他问题,全不着边际。
乔樾不知道他意欲何为:“总裁,不如我系统地汇报一遍吧?”
他没有反对,她于是从地块到现楼,从南海到邻市,从米兰公寓到青木湖,从报告到操作,从人员调配到制度建设,简明扼要讲述了一遍。
条理清晰,重点突出。
宁肇安由得她说,一直静静地坐着,专注地凝视着她的双眼,目光怜惜。
一定有事。她的眼睛有轻微的红肿,神情似乎随时可能崩溃,却偏要这么强自镇静地跟他汇报工作。
他突然觉得胸口柔软地疼痛。
她接了一个电话就突然跑出去,很久没回来。
他甚至特意借故经过女士洗手间。然而那里面并没有人,很安静。
什么事?到底什么事?
假如面对的是林霏白,她也会这样冷若冰霜地拒人以千里之外吗?
“总裁?”
“嗯?”宁肇安立即敛回目光,不动声色地问:“说完了?”
“是。”
他颔首:“好,我知道了。”站起身说:“走吧。我也下班了,可以顺道载你。”
她犹豫着站起来:“会不会路过平海路?”
他拿起外套,直截了当地问:“第二医院?”目光炯炯。
她不得不答:“是。”
“顺路。走吧。”
一路都没人说话。
他放了一首《only time》。女歌手的声音空灵悠远,她的思绪似乎被拉得遥远,在半空中荡漾。
像歌词里唱的,什么是永恒的?什么是万能的?
只有时间。
肉体凡胎的平常人,能够拥有的不过是短短一世,最后都是要失去的吧?
他关掉音响:“到了。已经过了探视时间。你确定要现在进去?”
必定有她不想见到的人在场。
一场闹剧。她厌恶地皱皱眉。
他并不催促,打开天窗,点燃一支烟慢慢吸着,问:“家人?”
她沉默着点点头。
“住院?”他又试探着问。
她缓缓摇头。
他心下透彻,也是沉默,伸手覆住她的手。
他的手很大,手指又长,指根处有一点薄茧,是典型的男人的手。
她的手轻易便被他包裹住,手背立即传来一股热烈笃定的暖意。
这只手指挥过千军万马,见惯无数风暴,然而此刻握着她,温柔而笃定。
似乎从他身上汲取了力量,她慢慢变得平静。
他问:“需要请假吗?”
“可以吗?”她想起“青木湖”的销售代表已经全数进场,就在这两天开放样板房,接待咨询客户,广告都打出去了。
“当然可以,”他很快回答,“先给你三天。不够再给我打电话。”
“谢谢。”她说得十分由衷。
“手机给我。”
“啊?”她呆呆掏出手机递过去。
他接过去按了几个数字,忽然又返回手机桌面。
桌面是她设置的巴黎北京双时钟,他静静看了几秒钟,才重新按下一串号码,存好以后递给她:“如果关机,就打我这个号码。24小时开机。”
“好,我记住了。谢谢!”
“不客气,”他似笑非笑,用力弹掉烟头,发动引擎:“现在你该回家睡觉。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我会尽我所能。”
“暂时没有。谢谢你。”她再次说。
“有事叫我,如果在市区内的话,我20分钟内可以赶到。”
宁肇安是个好上司。
可惜好上司的现在脸色也不太好。车上再没人出声。
第二天乔樾直到傍晚才回家,看见林霏白坐在她门口,旁边一只大购物袋。
看她出现,他一跃而起:“回来了!”
她恍惚有种错觉,似乎她和林霏白是寻常夫妻,是世界千万个幸福家庭中的一员。他是丈夫,她是妻子,回家的时候会随口相问一句:“回来了。”
她渴盼了多少年的,那么家常的幸福。
她喃喃地问:“你怎么来了?”
他走近她,关切悯然地看着她的眼睛:“我来看你。”
人在难过的时候,最听不得的就是心上人的软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