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离婚的是我,死中求生是唯一的办法。
妻看着我,仿佛全身力气都用来看。
我也回应地看着她。
我竟然还有勇气来回看她,妻似乎终于绝望地发现我竟然还有勇气回看她。
好!她点头。
我心沉下去。
猛然掉转方向盘,车向家中疾驰。
凌晨2点,我们在家里商议离婚事情。
我显得特别若无其事,拿出各种证,和妻商议财产分配。
我们象加班的同事一样坐在桌前。
我拿出在办公室与人探讨工作的口气与妻商议。
我知道自己残忍,但我已不是当年的少年。
我心里很清楚,只有我先让她崩溃,我才能安慰她。
我若先崩溃,这一局全部输光。
妻红着眼睛,不断点头。
我一件件事情落实。
眼看要落实的事项越来越少,我心中狂泣。
别再点头了,别再点头了!
终于,全部谈完,妻看着我,笑了笑,明天早上吧。
我朝她点点头,回到卧室上床。
假寐半小时,不见妻回来,打开门,看到她呆呆在桌前枯坐。
我将门关上。
在床上呆坐。
终于门底看到客厅灯灭了。
十分钟后,我打开门,走到客厅,听到厕所里妻的哭声。
那是掩着嘴的哭声。
我久久地站在门边,终于拧开门。
五雷轰顶。
妻坐在浴缸里。
一只手捂着嘴。
另一只的手腕流出的血顺着底流进水槽。
我大吼一声,冲进去抱住她。
我在病床边陪了一个星期。
妻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
每天早上,我都去公司上班,坐在办公桌上发呆,下了班,到了病房。
坐在妻身边,默默看着她。
妻不抗拒,也不坚持什么。
她似乎全然已经无所谓。
我给她削好水果,她朝我点点头,说声谢谢。
我没有立即问那孩子的下落,那时我问不出。
她接过水果时,手腕上的疤痕好清晰。
于是我便打开公司提案的资料,低着头,工作。
偶尔抬起头,调节下输液的速度。
于是每天,我都会在妻边上工作好久。
我尽力集中注意力。
在这样的情况下,公司居然接下了两笔很大的案子。
我与人签下合同的时候,就默默下决心,所有的所得都用来赎罪。
我必竭尽全力去弥补那道疤痕。
一个星期,妻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
那天如往常一样,到了夜里,我看看表,朝妻笑了下,便去拧熄灯,让妻睡觉。
妻突然开口说话。
和我聊聊。
我手僵硬在那里,鼻子一酸。
乖乖坐下来,握住她手。
你想聊什么?
你先把灯关了吧,护士会查房。
我再乖乖站起来,凑过妻身边,把灯关掉。
黑暗中,妻半躺在床上,我坐在她身边。
窗外的月光撒进来。
借着月光,我想看清妻的眼神。
然而,她的眼神竟是异常的温和。
一种让我心中浑然找不到着落的温和。
你和她怎么认识的?妻轻轻问。
我吸了口气,刚想打断她。
不不,我只是想知道,妻微笑道,真的好奇而已。
我久久地看着妻。
妻好耐心地,回应地看着我。
我不知道她这种眼神,是一个妻子在宽容,还是已然一个朋友在放松。
我勉强地朝她笑了笑。
你介意我抽烟么?
妻笑着摇摇头。
我心中好不后悔,我怎么在助长这种关系的推远。
我拿出烟,用打火机点燃,吸了一口。
我看着妻,三年前猛然照亮。
那是三年前的事了,那时我还不认识你,我在一家广告公司做文案。
是我刚认识你的时候的公司么?
我点头。
讲下去。
那时候刚毕业两三年,整天写广告词骗人,骗得心安理得。
有一天路过同事的办公桌,在他的挡版上钉着一张照片。
我问同事是谁,他说是上个广告的女主角,还是个大学一年级的学生。
当时不知道是照片的关系,还是阳光正好从窗外照进来。
我一下子觉得这个女孩子象精灵一般。
我回到办公桌,把正在写的案子的主角从男的,换成女的。
还照着照片,把角色特征描绘地细之又细。
然后每天睡前,都兴奋地等着拍的那一天。
到了那一天,我一早就从家里去了片场,你知道,作为文案,其实跟片拍摄也是工作内容。
只不过拍摄枯燥无聊,以前我从来都不去。
那天我赶到那里的时候工作人员还在布灯光。
拍广告,一个镜头准备要几个小时。
导演高谈阔论地和客户在瞎聊。
我满场找她。
忽然看见她远远地坐在片场角落的长凳上,非常安静。
我不敢打扰,远远看着她,我看不清她在干什么,慢慢走过去。
看清了,才发现根本不是她。
妻的手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