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峥过来的时候,青晏还在房着,鄙夷的瞥了眼穆峥,转身嘟囔:“天天在床上用功,也不知道都把书读到哪去了。”
穆峥:“……”
能不能不提这茬了!
他有点想发火,可看着周围这简陋的小屋子,想到面前女子被越泰夫妻百般责难的模样,又发不出来。青晏没他心思那么复杂,就忙着收拾东西,觉得这人真是碍事啊。那屋子本来就小,她和钰儿两个小姑娘姑且还有些转不开身,穆峥一个大男人往那儿一戳,青晏一回身就撞这人身上,几次之后,她就压不住了。
“王爷可是腿脚不便?”她忽然问道。
穆峥莫名其妙:“没……啊?”
“那干嘛跟柱子一样戳在这儿碍人事!”青晏暴起,两个瓦罐丢过去,愣是把人给砸了出去。
“越青晏!你砸上瘾了是吧?!”抱头乱窜的穆峥气得在房子外跳脚。
青晏懒得理他,这人自己在外面跳了一会,没动静了,等青晏出去的时候一看,他正负手站着,抬头看隔壁院落探出墙的梅花。
“对面是黑旗军封家?”见女子出来,穆峥问道。
“不知道。”青晏硬邦邦的敷衍着。
“越青晏,你总这么说话么?”穆峥皱皱眉。
女子扯了扯嘴角,当然不,她以前说话很小心的,特别是面对穆峥,生怕哪句话就惹得他不悦。那种仰人鼻息,看人脸色的日子,她过了七年,七年里她一刀一刀的把自己剥开,迎合着穆峥的喜好,把自己刻画成面目全非的模样,直到鲜血淋漓白骨森森才幡然醒悟。然后她从冥界归来,筑起了最尖锐也最坚硬的铠甲,把那个血肉模糊的自己藏在里面,用尖刻向人世讨回公道。
一想起那七年不堪回首的岁月,女子就觉肝火上涌,言辞间都带着刺:“怎么着?让王爷不舒服了?”
没想到,穆峥却沉默了,他目光从女子犹带着泪痕的脸上转到她身后的小破屋,似是思量着什么,半晌才像下定决心般道:“你以前在越府境遇艰难,这样说话情有可原,今后本王会好好待你,你这性子也改改吧。”
青晏:“……”
什么情有可原?什么好好待她?这人难道以为她是被越氏夫妻苛待,所以才养成了暴脾气么!!不对啊!!罪魁祸首明明是你这个大猪蹄子!为什么这人一副做了很大退让你快过来给本王感恩戴德的模样!
青晏额头青筋直跳,嘴角近乎抽搐,可能的话她真的很想直接揪着穆峥衣领把他拎起来问候他全家,不过考虑到两人的体型差异,这个动作的难度颇高,她需要踩个凳子才行,于是青晏转身去找凳子。
在她身后,穆峥尚未察觉暴雨将至,尤自我感觉良好:“你如今是王妃,以后要多注意言行,如此才能为府中诸人表率。”想了想又特意加了一句:“对本王,更需恭谨一些才好。”
我恭谨你大爷!青晏没找到凳子,气得火冒三丈,蹬蹬噔冲回屋里不一会又风风火火的冲了回来,手里拿了个什么东西,穆峥尚没看清楚,就见那女子冲到他面前,离得那么近,近得他甚至都能嗅到女子发丝间的清香。
然后,就见那小女人仰起脸,宛然一笑,跟着一垫脚一抬手,哗啦一声,他就觉得有什么劈头盖脸的浇了下来,端是浇了个透心凉。
碗莲的叶子无辜的搭在男人脑袋上,配着滴滴答答溅落的水滴,空气寂静。
青晏扔了青瓷碗,后退两步拍拍手,一脸解恨:“王爷可清醒了,青天白日的,发什么春秋大梦?!”
穆峥:“……”
这女人就是本性恶劣!!
两人于是不欢而散。
燕王穆峥跟个炮仗一样返回前院,小安子、钰儿都等在哪里,见这人头发衣服都湿漉漉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个个惊得跟什么似的。
“走!”男人怒气冲冲的夺过小安子怀里的马鞭,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小安子连忙追上去:“可王妃还没出来呢……”
“不管她!”男人吼道,“让她自己滚回去!”
这话小安子哪敢传啊,匆匆跟钰儿打个眼色,就苦哈哈的跑去牵马,心说王妃是真厉害啊,入府才两天,王爷气跳脚的次数都快数不过来……
结果,男人还没走到门口,越泰突然从厅里冲出来,跪在地上拉拽穆峥:“王爷!王爷!老臣就这么一个糟粕之妻,求您看在她嫁给老夫几十年,为老夫生儿育女操持家业的份上,就饶她一次吧!”
这越泰对张氏倒是真心,可惜穆峥现在烦着呢。
男人一扯袖子,想把越泰甩开,但越泰抓得甚紧,就这么拉扯间就有个红色的纸蝴蝶从他袖口掉了出来,穆峥脸色一变,就要去捡,结果正巧来了阵风,那蝴蝶就被忽悠一下吹起,然后翩翩然的飞到了刚走出来的青晏脚下。青晏一愣,弯腰捡起,只觉得分外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