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院正堂,气氛诡异。
徐姑姑在激愤之下怒饮了“毒茶”,之后狠狠的瞪了越青晏一眼,便闭上眼睛等死。虽然看上去视死如归,然而微微颤抖的双手到底暴露了她内心的紧张和恐惧,毕竟人都是怕死的嘛,即便徐姑姑性格刚烈忠直,也并非无牵无挂,想到以后再也没机会伺候太后和燕王,她这心里就难受的不得了。
太后娘娘啊,恕老奴先走一步,黄泉忘川,给您探路去了!
徐姑姑心里念叨这,晕眩感袭来,意识像被一双大手拉着向深渊坠落,无数景象在周围飞舞盘旋,那是徐姑姑的半生,悲悲喜喜,聚散离合。
她看到十三岁的自己,牵着年幼的妹妹,背着刚出生不久的弟弟,在大雪中给被乡绅打死的爹爹挖坟,而阿娘就疯疯癫癫的在旁边唱歌。
她看见十六岁的自己,为了养活弟妹,卖身入宫,做着最低贱的泔水工,被内监嬷嬷欺辱打骂,而唯一的慰藉就是偷偷看襄嫔娘娘舞剑。
她看到二十二岁的自己,被派去照看染疫的宫嫔皇子,而身怀六甲已近临盆的大妹,九岁的弟弟,还有阿娘后生的一双小妹,却早已因瘟疫,病死家中。也是那一年,她被刚刚痛失了幼子的魏贵嫔从陪葬的死人单子里挑出来,从此侍奉身侧,一晃十七年。
都说人死之前,会看到去世的亲人来迎接自己,而徐姑姑站在深渊地上,茫然四顾,却一个人影都没看到。她心里生出了恐惧,忽然看到前方有一丝光亮,便本能的往前走去,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踉跄着奔跑,那亮光越来越近,显出了人影,是一身白衣的襄嫔娘娘在舞剑,她侧头看了自己一眼,似九天仙子般清冷疏离,跟着便向远走去。徐姑姑急忙去追,眼前忽然多了许多纱帐,襄嫔的身影在纱帐间若隐若现,等她好不容易穿过纱帐,却看到不远处,死去的弟弟妹妹在草房前玩耍打闹,而阿娘和怀孕的大妹坐在旁边满脸笑意。
故人音容啊!徐姑姑的眼睛一下就湿了。她踉跄的向这些亡故的亲人跑去,却怎么也无法靠近,甚至还越来越远,便只能焦急的伸出手去,想奋力抓住这些幻梦中的幸福,却哗啦一下,睁开了眼睛。视线初时略有模糊,定格在棚,你仿佛是在逗我,那白貂就算看着再怎么小巧玲珑人畜无害,好歹也是个有道行的,比起费劲去偷池塘里都不够塞牙缝的小鱼吃,溜去厨房不是随随便便敞开了吃?
丫鬟还在那边遗憾的叹气:“都怪王爷太小心眼,扣了咱们例银,不然奴婢就能做鸡肉饭给小白了。它吃了奴婢的鸡肉饭就一定不会再偷鱼吃了。”
青晏:“……”那可未必。不过为了不打击丫鬟的积极性,她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了脚步声,青晏回头,就见徐姑姑一脸茫然的站在屋门口。
“姑姑醒了?睡得如何?”青晏毫不意外,闲闲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