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见文担心垃骀不肯善罢甘休,实在是高看了这小子的骨气。准确的说,垃骀是身披一件“保护膜”长大的“巨婴”。在林家村,仗着有个权势熏天的老爹没有几个人愿意招惹他。肯和他称兄道弟的人要么无钱无势想依附于他,要么就是胆小怕事只能屈从于他。“垃骀”在这种毫无竞争压力的环境里长大,难免会把自己想象成能呼风唤雨、人见人畏的“一条好汉”。假如没有一触即溃这类境由心生的觉悟,恐怕垃骀还会像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孩一样,苟且偷安的生活在自己编织出的梦幻中。
宋琦不过是用弥补冲动地方式向他伸出了援手,这已经令垃骀感激涕零、懊悔不迭了。他一边换上宋琦临时找来的干衣服,一边信誓旦旦地说:“大哥,今天的搭救之恩就不说了。以后我林宝亮做你的小弟,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尽管说,我要是办不了我就是个‘寡娃子’!”宋琦看到“垃骀”此时的模样感到很好笑:虽然已经更换了干衣服,他浑身还是在不停地发抖,潮湿的头发乱得像鸡窝,脸色苍白,嘴唇发紫,两只胳膊环抱在胸前,狼狈不堪的半蹲在地上。
宋琦心里觉得好笑,但不便在脸上表现出来,怕伤了他的自尊。屋里着实有些凉,宋琦说:“感觉好些了么?走吧,咱们还是出去晒晒太阳。”垃骀顺从地跟着宋琦走出了门外。
林见文看到两人出来,不由面色紧张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担心还会发生更大地冲突,连忙问:“宋哥,你们都还好吧?垃......宝亮哥也没事吧?”宋琦笑着摇了摇头,让“垃骀”在椅子上坐下,才对林见文说:“见文,你回家去吧,这里没事了。不过你记住:今天的事千万别对家里人说,尤其是你姐。知道了么?”林见文知趣地点了点头,拿起自己的鱼竿走了。
宋琦搬来一只小凳子在“垃骀”旁边坐下,望着林见文远去的背影,说:“我不是你的什么‘大哥’。我看你好像很喜欢钓鱼,这里有备用的鱼竿,下次你来我拿给你。”
“垃骀”满脸羞惭地说:“不,大哥,我说话算话,你就是瞧不起我也是我大哥。今后我也不想再钓鱼了,大哥的鱼塘不好钓。”——其实,“垃骀”的话只说了一半,凭他手里拿着的鱼竿,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是个对钓鱼一窍不通的人。他之所以天天不厌其烦的跑到宋琦的鱼塘来,目的就是为了找茬、挑衅、寻机报复宋琦。两人素昧平生,按说不该有仇怨,一切的起因还是源于林稞。
“垃骀”也算是一个很有追求的人,至少在林家村的人看来,他喜欢林稞就证明眼光没毛病。不过,男欢女爱贵在自然,来不得半分牵强。作为突发恋情的两个主角,他们各自看待这件事的前景却截然不同:一个是倍感屈辱,一个是深觉荣幸;——这就很致命了,简直没有丝毫可以调和的余地。村里人都已经看出来:“垃骀”会终因不自量力品尝到失败的苦果。既然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垃骀”也就只好认命了,一颗骚动的心随着时间的流逝会渐渐平复下来。
令“垃骀”始料不及的是:宋琦突然出现在了林稞的身边。作为情敌,“垃骀”由自怜自哀转而开始妒火中烧,他有些过于自负的认为:既然林稞不喜欢自己,也就不应该再喜欢别人。垃骀臆想中的林稞就好比古时候皇帝身边的女人——没文化就是这么可怕——只能被打入冷宫,怎么还能放回民间呢?“垃骀”胸中燃烧起一团誓要报仇雪恨的熊熊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