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天门下,赵川心额头前的血迹大多都已经干渴发褐,但依旧有新鲜的血迹顺着他的额头滑落,滴滴答答的落在青石板上。
他依旧在磕着头,在没有得到汉王的谅解,或者是与汉王彻底闹掰之前,他不敢起身,也不能起身。也只有跪着,才能让事态不至于继续恶化下去。
在朝堂之上摸爬滚打了多年的他,深知官场的无常,有些东西来得快,去得也快。也许今天是莺歌燕舞,快活肆意,可能还等不到明天就是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在别人的眼中现在的可谓是风光无限,父亲是两阁大学士,兄长是封疆大吏,身后更有站着一个在洛阳城都排得上号的大家族赵家。
有着这几张大旗在,纵使是在大周天宫南门外的走马道上策马狂奔他也丝毫不惧,哪怕是面对南天门的守门人楚清秋他也敢回怼几句。从小到大,在他眼中,这些只要是不伤及国家大体之事,有他父亲与兄长在,这些都不算是个事。
事实上也是如此,以往但凡他犯下的错,只要他摆不平,总会有他的父亲或兄长出面帮他摆平。
赵川心心有戚戚然,在大是大非之前,他也算是一个拎得清轻重的人。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可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清楚的知道他今天做的事,究竟是该划分在该做的能做的这一方,还是不该做不能做的那一方。
今天这事,往小了说,骂两句汉王怎么了?有时候他内心不舒坦了,他躲在屋里连周天子都敢骂上几句,这都不算什么事。可这事往大了说,就是一件掉脑袋的事。
他不敢赌,因为他输不起。
他输了,他的命是铁定没了,就算是汉王放过了他,赵家也会让他死得很痛快。
赵川心睁着被血水汗水浸泡的双眼,看着自云的时候却说不出口了,说出口时也没半点用了。”
楚清秋看着易天机打趣道:“我记得当时你与云在野都很慌来着,若非是我拦着,恐怕那天你都已经拿起剑跟邹衍那个老不死的对砍了吧!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我们堂堂大周国易天机易大国师如此失态呢!”
易天机面无表情的说道:“那时候是真的怕他就这么死了。后来才知道,我多虑了。”
楚清秋点了点头道:“其实那时候我也怕。”
楚清秋多少还是有些感慨的说道:“汉王这人啊!还是太年轻了一些。试了一次,不知足,还想试。陛下难道是那种好相与的人吗?现在好了,把自己试进去了吧!陛下都说了大周九君,地位相当,地位相当这四个字他就听不明白吗?就是在大周国内他想要做什么事,那就撒开手脚去做。”
“不就是一个太傅吗?多大个官,想跟他斗还要试来试去的吗?直接干就行了啊!现在好了吧!不但惹了一个两阁‘重臣’,还被陛下摆了一道,这满脸的伤痕不就是明摆着告诉那些对汉王之位还心存想法的人,现在这个连封地都没有的汉王就是一个软柿子吗?只要想捏就可以捏吗?反正怎么捏,陛下都不会替他出头的,赵川心便是最好的例子,你看现在一点屁事都没有。”
楚清秋侃侃而谈,“而陛下呢!又是那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怕一个两阁‘重臣’还不够重,又给他安排了一个户部尚书,黄景明才能不够,要想坐稳油水最足的户部尚书这个位置,就得两阁之中找一个靠山,恰好又碰上最近心中蠢蠢欲动的赵明知,最后两人必定是一拍即合,引为知己,然后疯狂的给汉王使绊子。”
易天机沉吟了片刻后道:“陛下这样做还是有一定的道理的。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汉王的修为心性终究还是差了一些,他现在与这些人斗,正好。不至于彻底失望,也不至于彻底绝望。这神州大陆的水不见得比天下九州的浅了,陛下的用意也很简单,先让汉王在可控的范围内成长,再去不确定的天地闯荡。只有这样养出来的才是真龙,而不是巨蟒,或者是死蛇。”
楚清秋点了点头。周天子的真实用意到底是什么,他们也不知道。他们只知道现在汉王的问题是他们急需要解决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