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黑低声说了句,“马屁精。”
三黑什么话也不说,跳起来一巴掌打在了他牵着的那匹马的马屁股上。
虽然他什么话也没说,但他想要表达的都在这个动作里了。
二黑冷哼一声,别过头去,眼不见为净。
雪念慈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下次说这话的时候得摁住胸口说,因为丧良心。”
一天之中,最能感受到时间流逝的也许就两个时间段了吧!一个是旭日东升,一个是落日西沉,都是一眨眼的事。
苍山如海,残阳似雪。
冬落没有再继续下山,而是寻了一处眼界开阔又没有什么人的山崖,放好躺椅,撑好既可以遮阳又可以挡雪的大伞,静静的等着夕阳落山。
人生中,有许多值得停留的景致。步子慢一点无妨,可是这些景致一旦错过了,那就真的是错过了。
冬落摇晃着躺椅,闭目沉思。
雪念慈的轮椅停在山崖边,他的双脚伸出山崖外,至于山崖下是什么,现在已经看不清了,只剩下无尽的黑。
他很喜欢这种近一步便是万丈深渊的感觉,也只有走在悬崖边,他才能时刻保持警惕,他才能看清那一双双躲在黑夜里的眼晴。
当然,那座悬崖指的不只是现在他脚下的悬崖,还有他心中的
悬崖。
雪念慈没有躲在伞下,而是任由那被夕阳染得金黄的雪花落在身上。
雪族之人,天生与雪亲近,而他,与雪族亲近。
雪念慈右手食指习惯性的敲打着轮椅扶手,“周天子的意图,不能猜,猜多错多。他为何只封你王位,却又不赐你封地。他不会不知道,只有王位没有封地之人,连一个有封地的候爵都比不上。”
冬落喃喃自语道:“候非候,王非王,千乘万骑出北芒。”
雪念慈回头看了眼躺在轮椅上一大三小三个人,北芒是在北芒了,可这‘千乘万骑’好像是太单薄了一些。
三黑眼晴一亮,连忙开口道:“大哥这话的意思是我们一人可当百万师。我们四人一马,但是四百万大军一百万马匹。”
二黑鄙夷的说了一句,“马屁成精,我现在有些怀疑你是不是老爷从极北大草原上捡来的一坨马屎了。还是那种风吹日晒,黑不溜秋的。”
三黑白了她一眼,冷哼一声,从躺椅上跳起来,把躺椅拉得离二黑又远了些。
雪小夫子说过,天下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特别是眼前之人既是一个女子,又是一个小人。
惹不起,就得躲。
这样才活得久。
雪念慈看了眼三黑,嘴角微扯,看来明天教授功课的时候得想办法把这歪风斜气拨乱反正了。
冬落睁开眼晴缓缓道:“王位、封地都是其次。只是我父亲的东西,我不喜欢放在别人的手中。范增在陈国经营了甲子岁月,若说他对陈国,对汉王之位没有觊觎之心,那是不可能的。这六十年来,也不知道他在陈国做了多少布置。”
“大周朝堂内也是风云诡谲,我本想试试周天子对我的底线的,可是没试出来,反而还把我搭进去了。赵明知能成为凌烟阁大学士,脑子肯定是不差的。周天子对我的态度,在很大程度上就决定了他们对我的态度。”
“在云。
这局棋,棋子是他,棋者,也是他,这就是周天子为他在棋盘上新开的一局。
输赢在他。
输了,死路一条。赢了,生死难料。
这局棋能少扯进来一个人是一个人。
天还未彻底暗下来,冬落等人继续下山。
今晚注定是走不出芒山了。若是在沿途能遇上一两家客栈就好,若是遇不上也不打紧。随便搭个帐篷也能对付一宿。
人还在路上,便已经想好归宿与退路。这是每一个旅人应该做的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