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城,有穷有富,穷人有穷人的活法,富人有富人的活法。
一只羊,同样也有值钱的部分和不值钱的部分,值钱的部分有值钱部分的吃法,不值钱的部分也有不值钱的吃法。
羊下水属于羊身上不值钱的地方,而羊汤就是不值钱的吃法。
但不代表不好吃。
犬神庙附近,是汉兴城最穷的地界,穷到什么程度呢?穷到连喝一碗羊汤都是奢侈事儿,可就是在这地方,有汉兴城最好的羊汤。
“这锅汤烧了三十年了。”狗剩蹲在羊汤铺子前的石头墩子上,“一天一副羊骨,两日一只胎羊,就这一口锅,烧一锅卖一半,剩下一半明天加水加骨头继续炖...中间就不在加水了,所以汤是越来越够味,当然,因为买的少,一直以来勉强够本,所以至今还住窝棚。”
黄安哦了一声:“那为啥不多卖两碗?中途添水不就行了?”
“所以说这人傻嘛。”狗剩说。
黄安不置可否,而狗剩的小弟从屋子里钻出来,手里端着两碗羊汤,笑眯眯地递给黄安和狗剩,又留下一罐子羊油辣椒和两个干饼,便告辞而去,不一会儿,黄安就瞧见这兄弟端着另一碗羊汤屁颠屁颠地走了。
黄安把辣椒夹在饼里,咬了一口,感觉辣椒上佳,可饼子一般,又端起热气腾腾的碗,还未喝就闻见一股子浓郁地膻香味儿,吸溜一口,鲜的他好悬没一个跟头栽过去,四肢百骸三万六千个毛孔一起舒张开来,吐出千百万句无言的畅快。
黄安环顾四周,他突然感觉这个糟糕的地方其实也有些可爱之处,他又瞧瞧狗剩,发现对方已经沉浸在羊汤的芬芳中了。
两个人于是各自喝各自的羊汤,喝完汤,俩人找了个树林子,这树林不是别处,正是犬神庙后面的那片,俩人在林中的一块大石上坐下,沉默了一会,黄安首先发问:“那家客栈究竟是怎么回事?”
狗剩摇头:“一个误会而已,不过那家店的确是我手下的人烧的,而原因也的确是和你吵架。不过我可以对天发誓,我真不知道这件事,而他们也不知道这件事和您有关,所以,您原谅他们吧,若不原谅,反正人我的确带过来了,您自己处置。”
说着,狗剩拍拍手,从草丛里出来俩人,颤巍巍地,一见到狗剩和黄安,赶紧扑过来跪在地上磕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黄安一瞧:“哎呦,这位还是熟人呢。”
原来这俩人中的一个是在汉兴城城门口收钱的守卫,是那个骗了黄安钱,偷偷溜走的那位。
黄安问狗剩:“你手下的人也需要去守城门吗?”
“守城门是好事情啊。”狗剩慢悠悠地说,“一天下来,二八分账,他们能落不少。”
黄安摆摆手:“赶紧滚。”
俩人把头磕得砰砰响,血都流了出来,这才一一离开,这俩人走的时候都低着头,可黄安眼睛一扫,也看见了不对劲的地方,他直接问狗剩:“这俩人怎么了?”
“可能是伤还没好吧,我割了他们的舌头和喉咙。”狗剩打哈欠,“哎呦,我忘了给那牢头说这俩人留给你处置了,怪我没交代清楚,嗯,这您不会不满意吧?”
黄安摇头。
“晚上殿下请您过去。”狗剩起身,“到时候我来犬神庙接您。”
黄安点点头,他没啥力气说别的。
狗剩走了几步,又回头:“其实您下次遇见事情了您还报您是中州王府的贵客就行,我已经告知我的那些个兄弟们了,您下次说没人信的时候会有人出来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