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韭菜!”我惊叫起来,“啊,一片片的韭菜,我最爱吃的韭菜!”
我大叫着奔向那片“韭菜地”,迫不及待扑向那片梦中的翠绿,弯腰伸出手去扯起一把便塞入口中……
“啊,”我诧异了,“呸,呸,呸……唾,唾,唾……”我把嚼在嘴中的“韭菜”全部吐了出来。
张天津吓傻了,站在一旁呆呆地看着我。
“那是麦苗!你怎么傻啦吧唧的。”哥哥说。我尴尬了。
尽管我一再嘱咐张天津和我哥不要将这件“糗事”捅出去,可几天后我把麦苗当成韭菜的事件还是几乎传遍了全村,所有的人都在谈论,堂堂的村支书到底养了一个什么都狗屁不知的傻儿子。
这件事很快传进父亲耳朵里,一整个上午父亲都没怎么说话,中午了也不回家,硬拉着其中一个干部在队部喝酒,那场酒从中午喝到下午三点,醉醺醺的父亲才从队部回到家里。母亲正在睡午觉,沉浸在梦乡里惬意地打着呼噜。
我和姐姐没闲着,找了一根白色的麻线,和姐姐合作,悄悄掀开母亲的上衣,露出她白晃晃的两个胸脯,我和姐姐左右分工,用麻线在她的两个胸脯上分别系了个死扣。我们正在捂着嘴巴偷笑时,父亲回来了,“咣当”一下踢开房门。
“都啥时候了,还睡觉,简直不知羞耻!”父亲怒吼着。
母亲被惊醒了,她猛然坐起来,接着“哎哟”一声惨叫响彻屋子,把父亲吓了一跳。原来,麻线紧紧系着她的胸脯,连线的两端分别紧紧地握在我和姐姐手里,她猛然一起身……
母亲下意识扯下衣服,慌乱地查找线头的源头。父亲见状,“哎哟”一声躺倒在地。
父亲并非昏倒了,他只是酒劲上涌攻了脑门而已。母亲扯掉线头,慌忙起身下炕来到父亲身边大哭摇晃着他。父亲一动不动,我和姐姐都吓傻了。
许久,父亲突然“哦”了一声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空洞地望着屋顶,甩开母亲的双手后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我的娘啊,我的亲娘啊,我那不容易的亲娘啊……”父亲边哭边喊。
“你娘还活得好好的呢!你哭他干啥!”母亲无来由怒了,捶打着父亲。
父亲滚来滚去,桌子被撞翻了,暖瓶被撞倒在地“砰”一声炸裂,随着父亲的滚来滚去,亮晶晶的玻璃碴子嵌满了他一身。
“娘啊,我那不容易的娘哦,你的儿子也不容易啊,养了个比我还笨的笨儿啊……”父亲继续哭喊着。
母亲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父亲拖到土炕上,给他盖上被子,给他揪到土炕下面,最后他折腾累了,终于睡着了。母亲叹一口气,点上一支烟,大口喷吐之后,烟雾将她的脸笼住了,看不清她是欢喜还是悲伤。
第二天,父亲醒来了,遭到了母亲强烈的秋后算帐。父亲吱吱唔唔,表示自己喝大了对一切都忘得干干净净,不仅忘了自己在热水和泥土搅拌的稀泥里翻滚,而且也忘了他曾经有一个把麦苗当成韭菜来吃的傻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