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平轻轻握住了表姨正在摘菜的手，“姨，我是不是个见不得人的孩子，所以她才要把我送走？”

表姨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拿着菜的手一抖，抬起头来，竟忍不住红了眼眶，“平儿，你是不是听到别人说了什么？”

看她不言不语只是等自己回答，表姨有些语无伦次，“孩子，那不是你的错，不怪你。”

这句话印证了陈清平心中所想，她只觉得无边的苦涩再次涌上心头。

原来是真的，马金祥说的全是真的。

表姨看瞒不住了，有些忐忑的放下了手中的菜，“孩子，你不要多想，是你爸爸那个没良心的抛弃了你们母女，他那种人不得好死。”

表姨文化不高，不得好死已经是她能想出来的最恶毒的话。

陈清平任由表姨不停的为自己愤愤不平的抱怨，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表姨看着一直沉默的她，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表姨的手因为择菜，手指头缝上还沾着泥土和青色的汁液的印迹，可陈清平没有推开那只脏兮兮的手，任由她握着自己，那粗糙温暖的手竟也让她感觉到了安定。

她轻声问：“姨，你会嫌弃我吗？”

“孩子，你说什么傻话？就算你这么多年没来，姨也不会怪你，我知道你们在外面都忙。你怎么哭了，你是不是有心事？你要是想哭就哭，想说，姨也听着，姨知道你心里苦。你别憋着。”

一滴温热的泪珠落在手背上，陈清平才发现原来她掉泪了。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掉泪，她并不觉得过分的悲痛，甚至还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她熬了这么多年，这一切终于结束了，她经受过的那些苦难终于到了尽头。她是高兴的吧，这么多年，她真的太累了。

她冲表姨点点头，“姨，我只是觉得有些困。”

表姨急忙起身，“我给你铺床，你去屋里睡一觉，睡一觉就好了。姨做好饭叫你。”

房间已经不再是记忆中的样子，或许是因为一直没有人住，里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杂物。她睡过的小床上更是摆满了家里的旧衣服之类的。

表姨跑过去，把床上的衣服都归拢到地上的箱子里，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你弟弟他们一年也不回来几次，平时家里就我一个人，这房间就有些乱。你要是嫌弃，就去姨的床上睡。”

陈清平摇摇头，“我就睡这儿。”

表姨轻轻的带上了房门。

陈清平走到窗前向下望，这个窗户曾经就那样把她和外面的世界隔开。现在她又回来了，看向外面的时候，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时光，仿佛这么多年不过是一场梦，而她刚刚从床上惊醒，只是怀里再也没有了一直陪伴她的小布偶。

表姨给铺了新的床单，可还是能闻见床铺上隐隐的腌臜味，她没有犹豫，直接脱鞋上床，就那么闭上眼睡了过去。

她睁开眼的时候，外面已经传来了饺子的香味，她才恍觉自己竟然没有做梦就睡了半下午。

表姨正在弯腰往桌上放盘子，看见她出来，急忙给她摆好筷子，“平儿，快来，尝尝怎么样？你弟弟总嫌弃姨做饭口味淡。”

她拿起筷子，只吃了一口，便放下了。

表姨关切的看着她，“是不是不合你口味？”

“弟弟的贷款，我帮他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