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说，“巨星不巨星的我不懂，我只晓得，他是我见过最蠢的人。”

周飞挠头：“老师，此话何解？我记得昭颜曾经跟我讲过，剑道共有五重境界，分别是无意，无常，无锋，无滞，无招。而小师叔跟叶心最终都突破了无招，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境界。能做到这一步的人，怎么会蠢呢？”

夫子长长的叹了口气：“道理很简单，他死了。境界再强又如何？死了就是蠢。”

周飞从这句话中听出了浓浓的哀伤。

“如果我当初在坚持一下，如果我不是那么心软任由他自己折腾，你们小师叔也不会死，至少不会死的那么早。他的死，我有很大的责任。”夫子感慨的说道：“他死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一个人能在资质天赋上超越他，书院只有一个辛止戈，大荒也只有一个辛止戈，天下，只有一个辛止戈。”

周飞感觉自己的眼眶有些发热，鼻腔也略有些发酸。

他赶忙抬起头，吁了口气。

“那时候我的眼界也没有此刻这么开阔，觉得境界提升快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儿。因为境界高了，实力就强了，实力强了，那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也会更深刻，也就越发能理解我的追求。”

“事实也是如此，你们小师叔很快就到达了无矩境，在某天早上他丢下一句我要出去看看，就离开了书院。”

“我也没有拦着他，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对自身也是一种提高，所以说我对他的行为还非常支持的。之后的故事就不用我多说了，你们小师叔在人间闯出了赫赫威名，并且成功创造了雄霸大荒数百年，直到前些日子才被超越的霜天剑气。”

“在领悟了霜天剑气后，你们小师叔就回到了书院。那时候距离他离开书院，已经过去了整整六年，也是我六年来再一次看到他。说真的，我都被吓到了，因为他身上糅杂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一种是锐气，无可睥睨的剑锋锐气，而另一种，则非常的可怕，可怕到连我都找不到词来形容。”

周飞试探的说道：“魔气？”

夫子摇头：“没有那么简单，不过当时的人都认为是魔气，所有人都说，书院出了一个败类。神殿方面甚至派人来，想要把辛止戈抓回去，让我三拳两脚给打跑了。然后我就跟你们小叔叔深谈了一次，他说自己很迷惘，看到的越多，就越是看不明白这个世界，到这时候我才醒悟过来，终究是我的教育方法出了问题。”

“什么问题？”周飞问。

“太快了。”夫子说：“你们小师叔，太快了，一直以来他都在进步，飞速的进步，但进步的只是境界，并没有相匹配的视野。当他到达修为瓶颈的时候，视野才算是刚刚起步。这时候他离开书院去看世界，自然看不懂。而你们小师叔又是那么骄傲的人，越是看不懂就越是要较劲，越是较劲，自然就越是迷惘。”

“霜天剑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领悟出来的，所以霜天剑才会那么霸道，那么的不可一世，同时又非常的阴冷，剑气就是一个人心智的提现。你们小师叔那时候正处于最迷惘最无助的阶段，所以霜天剑刚领悟出来的时候，还不能算是一门顶级武学，反倒是成为了他的障碍。”

“自己领悟出的剑气，反倒是成为修行上的障碍，你们小师叔都快要抓狂了。于是我就让他去后山思过崖思过，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就什么时候出来。”

说到这里周飞可是深有感触，同时还油然而生了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自己也是跟小师叔遭受过同样“处分”的人。

虽然一早就知道，可是当这话从夫子的嘴里说出来，感觉又完全不一样了。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啊，你们小师叔可比你厉害多了。你离开思过崖的办法简直蠢笨，远远比不上辛止戈。”

“老师，不要这么伤人啊，我好歹也是你的徒弟，就不能多给我一些关怀嘛。”

“你是觉得我给你的关怀少了？”夫子开始挽袖子。

周飞连忙说道：“够多了够多了，老师您继续。”

“几个月后，你们小师叔离开了思过崖，整个人的状态又一次发生了变化。虽然依旧是那么的桀骜不驯，但眼神是骗不了人的。他跟我说，要去神殿看看，然后再去天上看看，这时我就明白了，你们小师叔的视野也终于跟上了我的节奏。”

“当一个人对世界本源产生兴趣的时候，往往就会做出一些极度疯狂的行为。铁匠木匠还有那个女人，选择了逃避，用最顶级的修为来逃避。而神殿方面则是想要融入，把自己化作世界的一份子，并且引以为傲。而我一开始也是逃避，后来就想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四处游历，四处寻找，但是收效甚微。”

“而你们小师叔的决定则简单粗暴，他要用剑，向苍天问个明白。我问他有几成把握，他说没有把握，但是没有把握不代表没有勇气，蜉蝣撼树看似愚蠢，但是谁说就一定憾不动？”

这股强大的自信也感染了周飞，热血瞬间就沸腾起来。

可转念想到小师叔的结局，热血又瞬间凉透了。

“不用怜悯他，那是他自己选择的道，并且坚定不移的走了下去，在这方面，辛止戈是你们所有人的榜样，只要认准了自己的道，那就不要犹豫也不要彷徨，鼓足勇气往下走就完事儿了。”夫子看出了周飞的难过，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