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青岚走的很有风度,一如他的来。
陈旭这时才发觉自己的身上已经汗湿。对方什么都没做,没有丝毫霸气外露之类的行为。
只是那个传说中的名字便已足够让他流下冷汗。
展青岚自始至终没有多看陈旭一眼,所有的关切点都在囡囡身上。
他说囡囡在给仙人掌浇水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他的存在,陈旭很好奇。
不是好奇囡囡的感知能力,他自己也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好奇的是……卓荦先生真的只是如他信上所说,随机挑选的试验品吗?
“囡囡,你那柄小弓,要不先藏起来吧。”
陈旭想到了自己刚刚穿越来的那个下午,囡囡将掉落的乳牙射向房,不是努力不努力的问题,而是需要先找到那条‘路’,然后才可以努力去做。”
“人被人欺负了,可以努力打回来。蚂蚁被人踩了,要先想办法变成人,但变成人,那可不是只靠努力奋斗就能得到的。”
“你也听过展青岚的故事。如果找不到那条路,努力又有什么用呢?如果真的无路可走,那就需要勇气去接受这不可改变的事。”
“不过……幸好。”
陈旭冲着囡囡眨了眨眼睛,歪着头瞟了一眼柴堆。囡囡顺着他的眼神,看到了那柄藏在柴堆里的小弓,明白了陈旭的意思。
“先生和你我之间的秘密,并没有告诉我们这条路该怎么走。但他告诉我们,真的有那么一条路,只要找到就可以。所以,这就从接受不可改变的事,变为了努力改变可以改变的事。
囡囡用鼻音发出一声乖巧听话的嗯,明白了陈旭的意思。
如果先生告诉了她,怎么做才能有展青岚那样的射术,那就是有一条只要努力就能到尽头的路。
可先生并没有告诉她,只是让她模模糊糊地确信,的确有什么办法可以成为那样的人。这条路真实存在着,只是现在还不知道路在哪里。
“陈旭哥,你是说,现在我们该努力找路,而不是努力走路,对吧?”
陈旭收回了压在囡囡肩膀上的手臂,愉快地打了个响指。
“对啦!就是这样。现在不可改变的事呢,就是我已经被那个田文琦抽了一鞭子,我也已经不可能进入学宫了。所以,有些路走不通了,我就得想办法找一条新路。”
“现在呢,当务之急,是做饭、吃饭,填饱肚子。然后将今天的事藏在心底,继续生活,暂时该上工便上工,该去捡煤块就去捡煤块。活下来,才能找路。当有实力报复的时候,不要手软;当没实力报复的时候,不要豪言。”
囡囡隐约觉得陈旭是在宽慰自己,虽然她的年纪还只能隐约明白宽慰的意思,于是再度乖巧地嗯了一声,出门准备做饭。
…………
五井里巷口。
纵然有文麟为车驾,葛俊依旧姗姗来迟。
撤走的士兵和战车和他迎面而过,这更加证实了葛俊的判断。
杀人越货这样的罪行,不值得出动战车和技击士。主管临淄城治安的小司寇府也没有战车,更没资格调动技击士。
“先生,还去吗?”
“去。他是小人还是君子、是好人还是坏人,不会影响九数的结论。我很好奇,那个叫李狗剩的人,到底是谁?他能教出这样的弟子,为什么不去学宫一展才华?”
张同不再言语,驾车驶入了破败的五井里,这是他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葛俊亦然。
混合着屎尿味的空气、矮小的被熏黑的房屋、露天堆放的刷不干净满是苍蝇的马桶……
这让葛俊第一次知道了“贫穷”这两个字具体是什么样。
他知道贫穷,但之前仅限于书上的两个字,简陋地想象成没有钱。
如今看到这一幕幕,才明白那两个字远不是那么简单。
驾车的文麟有些嫌弃这种地方,踢踏着蹄子,不太愿意继续向前,走一步就要甩一下蹄子,似乎是想甩掉上面沾着的污秽。
转过了第二道水井,张同远远地看到了正和囡囡在外面点火煮饭的陈旭,指着正在那里生火的陈旭道:“老师,那个年轻人就是陈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