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宋恒带着谢宝树，离开了北辰剑宗。

经过昨日跟老剑仙云祁的谈话，他觉得有些事情，刻不容缓。天下四把神刀，如今只有两把在人世间，所以宋恒必须好好将谢宝树培养起来。这些天的观察，他发现，其实谢宝树心性还不错，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

要不然，他宁愿不让这把斩恶刀出世，也不会自己培养出一个以杀人为乐的徒弟。

临走之前，肖郁跟谢宝树四目相对，两人似乎还有话没有说完，但是在宋恒的催促下，谢宝树还是离开了北辰剑宗。那小胖子云东依依不舍，舍不得这个姐夫走，但是被宋恒瞪了一眼，立马老实了。

开玩笑，昨天晚上邱张老被这位斩龙者一刀砍翻在地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平日在北辰剑宗，邱长老可是权威般的存在，就连宗主也不敢说他。如今却被一刀砍了，昨天夜里，邱长老就收拾好了东西，离开了北辰剑宗。

谢宝树来的时候，是坐马车。现在要回去，只能一步一个脚印了。宋恒在他身边，沉默不语，一直在思考什么事情。谢宝树有点不习惯这种情况，以前宋恒要么是妙语连珠，要么是跟自己开一些玩笑，绝对不会这么沉默不语。

谢宝树犹豫了一下，问道：“老头，你到底怎么了？”

宋恒看了他一眼，说道：“没什么。”

黄沙吹过两人的脸庞，有些刺痛，谢宝树又问：“昨晚你跟老剑仙到底说了什么？”

宋恒微微一笑，说道：“我们在商讨你跟肖郁的亲事呢。”

谢宝树摇了摇头，说道：“老头，你可别开玩笑，我这辈子是不想结婚的。别乱点鸳鸯谱，那肖姑娘，虽然很不错。但是我以后想去两界山守山，可不能耽误人家姑娘。”

一巴掌拍在谢宝树的后脑勺上，宋恒讽刺道：“你可拉到吧，昨天跟人家姑娘聊得那么火热，现在又说不想耽误人家。我告诉你，你这种伪君子，就应该去学习儒家的功法。因为他们，有很多道貌岸然之辈，跟你就很像。”

谢宝树挨了一巴掌，很是愤怒，骂道：“说归说啊，你别动手动脚的。”

宋恒笑道：“我是你师父，还不能打你两巴掌？”

谢宝树怒道：“我可是会还手的。”

宋恒卷起袖子，喊道：“来来来，我还就怕你不还手呢，看看你来漠北以后，练刀练得怎么样。看看你现在的进展，比起我当年，简直是狗屁不如！我很纳闷，为什么斩恶刀会在你这种人心里出现？”

谢宝树冷笑道：“那为什么斩龙刀，会出现在你心里？”

这个问题似乎戳中了宋恒内心最深处的地方，他收起激动了样子，整个人变得十分严肃，他看着谢宝树，认真说道：“因为我痛

恨龙族，恨不得剥它们的皮，抽它们的经。所以斩龙才会在我心中出现。鬼蜮阎罗界的酆都大帝，因为心中憎恨鬼，所以才会有那把斩鬼。如此说来，你又凭什么？”

谢宝树好像也被这个问题问住了，他待在原地。

师徒二人，皆是沉默。

最后宋恒开口道:“反正这一路回去，路途遥远，咱们来好好聊一聊怎么样。说起来，咱们师徒俩，可比不得那些世间的正经师徒。一直都是插科打诨，没个正经，今天来好好谈谈心。”

谢宝树看着眼前这个老人，一时间感觉他有些沧桑。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还觉得他是个大恶人，现在看来，却也不尽然。虽然霸道了些，却还是讲理的。当然，这种讲理，也是看人的，比如说云端宗主。

像邱登高这种，讲什么理？直接一刀就是了。

谢宝树问道：“你想怎么谈？”

宋恒笑道：“你不是很好奇我以前的事情吗，现在可以说说了，你先说自己的事。”

谢宝树皱了皱眉头，问道：“为什么不是你先说？”

宋恒摆了摆手，说道：“这种事情，自然是弟子先来。”

这句话似乎很有道理，谢宝树没有反驳，思考了片刻，将桃源仙境的事情，娓娓道来。有一些事，谢宝树到现在还历历在目，有时候还会梦到，所以说出来的时候，一点都不含糊。这些事，现在说出来，好像一切都过去了。

桃源村是一个不大的村庄，谢宝树自出生起，就没有老爹老娘，只有一个爷爷陪着自己。关键是小时候，这爷爷就曾透露，自己只是想要自己的身体来求长生。

幸亏谢宝树懂事得早，才能知道，爷爷不是好人。

接下来的日子，他一边在村中磨刀，一边等待着机会。在这期间，有三个人来过桃源村，其中对自己影响最甚的就是青云剑仙，自己还不知道他的全名，只知道他姓慕容。其次，就是那位佛门僧人观海。他那个瞎眼师父，不知道有没有人照顾？

至于那公输简，死不足惜。

接下来，就是碰到了刘看山，跟刘前辈在树洞中大战自己那位老祖宗，最后打得老树精出来才罢休。接下来的日子，顺风顺水，谢宝树觉得，自己从遇见刘看山起，运气就变得好了起来。

一直到遇见宋恒，自己好像都没有什么挫折。

听到这故事，宋恒叹道：“前面十几年过的艰辛，然后就时来运转了。不过你到现在，还跨不过天堑，心里肯定还藏着秘密，跟我说一说吧。上次在蛰龙寺，你非要把观心镜送给那小姑娘，她是你什么人？”

说到江暮云，谢宝树脸上逐渐泛起了微笑，他说到：“那小姑娘叫江暮云，是我的邻居，也是我妹妹，他娘

把我养大的。她是我见过最懂事的小姑娘，从小就懂事，而且还非常聪明。不过他老爹是个混蛋，说他是混蛋，简直都是侮辱混蛋这两个字。”

说起江暮云他爹，谢宝树还是咬牙切齿的。

宋恒有一种直觉，这个小女孩，有可能就是谢宝树的心结。之所以跨不过天堑，可能就有这原因之一。他赶紧问道：“到底是怎么个混账法，说来给我听听看。”

谢宝树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这个男人，没什么本事，每天在村里赌钱。没钱就找人借，借了又不还。大年三十的晚上，人家要债的还在家里不肯走，吓得小暮云连饭都不敢吃。大过年的，身上还穿着一件破棉袄，双手冻得通红，还要洗菜淘米。他老爹就除了赌博喝酒，就只会打老婆孩子，你说这种人，活在世上干什么？”

这句话，谢宝树用了很大的力气，看似是在问宋恒，其实是在问这个世界。

这种人，活着干什么？

宋恒似乎有所预感，笑道：“所以他死啦？”

谢宝树点点头。

宋恒又问：“是你杀的？”

谢宝树再次点点头。

宋恒哀叹一声，说道：“你的心结，肯定就是在桃源村留下的，看来咱们还得回一趟桃源村。这样，等到练刀完了以后，咱们就回桃源村怎么样？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好好练刀。”

提起练刀两个字，谢宝树就是一阵郁闷，他问道：“到底什么时候，才算是练完了？”

宋恒摇了摇头，说道：“练刀，永远没有完。”

真正的大师，永远都怀着一颗学徒的心。世人都说他宋恒，乃是当世第一刀客，可他还是在乾元山老五那里，学到了一招“开天地”。这一招，真的是，宋恒都觉得非常实用。

谢宝树听到这句话，若有所思，他问道：“我的故事，说完了，该说说你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