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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尴尬的响动后,灰头土脸的芙勒从床底艰地钻了出来,面对大床上睡成一团的那两具无比熟悉的肉体,鄙夷地撇起了嘴。
自从那天,她承认了背叛姐姐后,就被盛怒之下的拉法勒关了禁闭。可是负责看守的柯伊尔并不蠢,深知自己那艘破船只有几把机械锁,根本关不住敏捷而狡诈的芙勒。柯伊尔索性一早就给了她禁闭仓的钥匙,任由她自由出入,躲着拉法勒就是了。刚刚占据港口的菊石公主,正忙着与固守内城的柏特谈判,哪有时间检查妹妹吃牢饭。
于是芙勒便潜入到孔纳提督的旧提督府,悠闲地逐间验收床位,准备在这间舒适的大房子里长住下去,直到姐姐宽恕自己为止。没想到,当天就看到姐姐拖着浑身是伤的熙罗科入住了,自己只好钻到床底以躲避二人。她并不后悔答应了米丝特拉救弟弟的请求,只是对熙罗科有些恼火:别人冒着被姐姐斩首的风险帮你,你却连自己的姐姐都留不住,还万分丢人的折了好几根手指。更让她恼火的,昏睡中的熙罗科占了自己先看中的那张大床,一睡就是几天,毫无滚下来的意思。
至于今天的闹剧,芙勒全程围观,直到两人一同因吸食过度而陷入昏迷。实话实说,此时的她竟有些嫉妒熙罗科。明明把姐姐骗的惨不可言,却还让姐姐觉得他是个老实人,甚至以传教许可为诱饵,希望他能接盘——这实在是没道理,难道自己身为妹妹,就不能帮她养育孩子么?
芙勒低头看看自己的胸,实在不觉得,自己比熙罗科差在哪里。话说回来,意外怀孕这种事,为什么要告诉外人,难道不应该先通知妹妹么?对了,她一定是怕我伤心,才刻意瞒着我的。
看来姐姐终究是爱我的,芙勒自欺欺人地想着,露出欣喜的笑容。
确认拉法勒和熙罗科没有生命危险后,芙勒便离开了房间。今天还要召见库勒拜利,他一直嚷嚷着要打进城里,火烧总督府,把柏特的人头割下来做浮标。海盗上岸就相当于被缴了械,这个道理连芙勒都懂。所以,在谈判结束前,无论如何得把他的船先支走,哪怕去南边海域钓鱼呢。现在拉法勒不省人事,只有由芙勒出面指挥。拉法勒也是任性,明明还在和柏特谈判,却先自顾自地来解决感情问题,仿佛战争已经结束了一样。
当然,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战争确实结束了。赤礁城内全然没有战争的氛围,前几天的海盗叛乱仿佛没有发生过一样,全体市民照常生活。上到柏特总督下到政府门卫,没有任何人对塔伊替代孔纳在帝国海军中的位置有异议。当然,有异议的陆军将领,基本上都在床上意外身亡了。沙赫芒早已将触手伸进了整个赤礁城,毫不夸张地说,她有能力清除所有坚持与拉法勒作战的军官,确保友军的谈判进程。
至于外围人士,则纷纷指责柏特身为总督却欺软怕硬,有失国家尊严,帝都方面的舆论尤其如此。堂堂西海总督,支配着近七万人的正规军,面对装备低劣的矿工便施展铁腕,杀他们全家。可一旦海盗裹挟帝国海军造反,哪怕火烧港口,柏特也愿意与之谈判。
这些蠢材当然不能理解柏特的立场,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忠臣,而是正在寻找独立合伙人的潜在叛臣。对待遇不满的矿工只会拖后腿,诉求也与自己不符,当然要除掉;而塔伊和拉法勒的舰队则实力强大,有必要与之联合。
至于孔纳提督,柏特虽然对老友心怀愧疚,却也不愿意为了他去得罪志满意得的塔伊,只好装作这个人已经死了,不再讨论如何才能把他救出来,变关心为哀悼。
比死更难过的,是活在仇人的掌控之下。塔伊对老上司的报复十分温和,他命人为孔纳接上了一截假腿,然后把他安排在自己的旗舰上擦甲板。重新拿起拖把的那一刻,老提督低头看着自己破破烂烂的水手制服,意识到自己的半生功勋算是清零了。巨大的耻辱让他想要轻生,好在跳海的念头也只有那么一瞬,毕竟活下去才是最重要。死在这里的话,可就再也没机会报仇了。从占领港口起,塔伊每日都惬意地倚在船首,吹着和煦的海风,听着假肢敲打甲板的声音,这感觉比和拉法勒用骑乘式做爱还要过瘾不知多少倍。
爱能支撑一个人活多久,实在是个难以考量的问题。但是无数人用血泪证明,仇恨确实可以长时间的支撑一个人,不但至死方休,还能跨世代,由子女继承先人的仇恨。
维持世界运行的规则一向如此,人与人之间最强固的纽带从来都不是爱,而是恨。刻骨铭心的恨。纯洁无暇的恨。
对心碎的女人而言,白昼属于性,夜属于酒精。
恼人的碎裂声再次袭来,米丝特拉才不想去管那一地的玻璃渣,直接拿出一个新杯,继续自斟自饮。调酒而不饮酒,本身就荒唐透顶,米丝特拉现在深刻地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不热爱以前的职业。调酒终究是为了取悦别人,自己的真实需求,却从来没有人在意过。她很可怜那些出卖肉体的女人,不论出于多么崇高的目的,与不喜欢的男人做爱,还是太苦了。
和弟弟分手后,米丝特拉直接回到了赤礁城,到沙赫芒所在的临时宅邸复命。教会方面大致满意她的工作成果,毕竟拉法勒的舰队实打实地火烧港口,已然制造了足够的混乱,足以吸引帝都的注意力,计划的部分基本完成了。
礼节性地,沙赫芒还是问了一下熙罗科人在哪,怎么没有和她一起回来。米丝特拉恨意正浓,于是把熙罗科背叛她,让其他女人进入身体的事恶狠狠地复述了一遍,那女人不但射了他一后庭的淫水,他还让淫水当着姐姐的面流出来,简直是毫无廉耻。沙赫芒当即显露出强烈的愤怒,表示要开除熙罗科的教籍,并且准备派出自己的部下,不计代价地追杀他。
米丝特拉对此却不置可否,只是要了很多酒和冰块,此后就躲在沙赫芒家中的储藏室里,再也不肯外出见人。沙赫芒开始以为她发泄够了就会出来,但几天下来,丝毫没有脱宅的迹象了。
"酗酒可是会让女人变老的,你就那么急着骗养老补助么。"沙赫芒倚在门边,有些心疼地看着醉眼迷离的小姑娘,高跟鞋踩的碎玻璃阵阵哀嚎,"照你这么无节制地喝下去,是会失忆的。"
"失忆能失忆就好了"米丝特拉头也不抬,顺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苦艾,加入两滴淡蓝色的灵魂,躁动地摇晃着酒杯,"我要忘了那个男人,忘了他的眼睛,忘了他的声音,忘了他温暖的肠道,忘了他淡粉色的龟头和饱满的阴囊他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让我觉得恶心"
"液体栖梦芳必须加热,不然会死人的。"沙赫芒一把夺过她手中的酒杯,有些不满地挑起了眉毛,"你什么时候开始吸这玩意了?还是这么危险的方法,对自己一点都不负责。"
"为什么要负责!?"米丝特拉夸张地一笑,露出两排染的发蓝的贝齿,"我对他负责,他肯对我负责么?男人男人真是不能指望!"
说着,米丝特拉一弯腰,又从酒桌下变出一个新酒杯。这次不再假惺惺地加入基底,而是直接拧开了储藏栖梦芳溶液的玻璃瓶,准备在沙赫芒面前演示,何为贵族尊享的豪华纯饮。
"米丝特拉,看着我。你想不想报复他?"沙赫芒突然发问,那冰冷的语气仿佛来自死者的世界,全然不像是亲自养育了熙罗科多年的温柔女神。
"想!"米丝特拉从牙缝里挤出满满的恨意。
沙赫芒点了点头,在米丝特拉对面坐下,顺手夺过她手中的玻璃瓶。失恋的蠢鱼已上钩,接下来要进入正题了。
"你觉得报复的最高境界是什么?是肉体消灭,还是精神打击,彻底毁灭对方的名誉?"
米丝特拉想了想,觉得这些都太便宜弟弟了。自己明明那么爱他,把一切都给了他,不管是作为姐姐还是爱人可是,他却做出那种事情,让自己伤透了心,当然应该有更严厉的处罚方式。
"都不是我要知道他最爱的是什么,然后夺走她!"米丝特拉浮现出阴冷的笑容,用指甲不安地剐蹭着腰间的匕首鞘,"我要让他明白,我能夺走他所爱的一切,然后打上自己的烙印!然后再当着他的面,一点一点地摧毁他最心爱的存在!"
沙赫芒不屑地一笑,伸出纤细的玉手,捻着米丝特拉的有些干枯发丝,轻声道:
"本以为你没那么幼稚。看在我们曾一同分食精液的份上,我来告诉你正确答案——"
"不许提——那件事!"米丝特拉抑制住胃里翻江倒海的抗议,打走了沙赫芒不安的手,"我不承认我喝过熙罗科的精液,那都是你一个人喝下去的!"
沙赫芒先是一愣,随即用手掐住了她的脸,嘴角挂着暧昧到有些色情意味的微笑:
"好,随你怎么说,我都承认。可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你可要认真听好了。"
"我报复背叛我的爱人,用了整整十五年,从你这样活泼的小姑娘变成了我这般可憎的老女人。但我可以说,对他的报复让我时刻感到快慰,可以说是我这一生最有价值的事情。我让他看着自己心爱的人,被我玩弄于鼓掌之间,可他却毫无办法,他不能阻止我——甚至不能向人倾诉。"
沙赫芒娓娓道来,还没喝酒就染上了酒晕,仿佛在描述极有快感的隐秘之事。米丝特拉看着她兴奋的模样,突然有些不寒而栗。就算前男友再怎么丧尽天良,在他身上花上十五年,也未免有些变态了。
"那个男人,说好了要娶我,可事到临头却反悔了,在我的生命中消失的无影无踪。当他再次出现时,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
"我很愤怒——我把一切都给了他,只想守着他安度余生,为他生养两个孩子,可他却这样对待我。或许他觉得,一个船家女有什么能量?可我纠正了他的看法,十五年来,持续地纠正。"
米丝特拉把酒杯推到一边,饶有兴味地盯着沙赫芒潮红的脸,忍不住学着她的样子,用手捏住了她身上最柔软的部分。
"他终究小看了我的力量。他的家庭被我打散了,子女被我夺走,再也没有机会和他见面。十五年来,我养育着仇人的子女,让他们仇恨无关的人,把他们变成教会扩张的工具,让他们过得无比痛苦——而我将这一切都告诉他,折磨他的内心。他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悔恨自己背叛了我!"
米丝特拉露出失望的表情:"还以为你什么更狠的办法。为仇人养育儿女,真是闻所未闻。"
"要打击对手,一定要知道对方在乎什么,每次打击都要针对痛点。"沙赫芒得意地笑了笑,继续自己的布道,"你要知道,教会每年收养那么多孩子,并非全部是孤儿弃婴,像我这样把仇人的子女养大的,其实不在少数。"
"你也注意到了,很多教会的姑娘无法从事传教和行政,只能一直卖淫,等待上岸。她们并没有做错什么事情,不过是因为她们的父母得罪了我!"
"可是,我不觉得这些阴暗的事情值得与我分享,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劝我也用十五年去报复熙罗科?"米丝特拉感到不解。
"不。仅仅是因为,保守秘密太累了。"沙赫芒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岂止如此,为了报复背叛者,还要引导其子女乱伦,建立不为世人所接受的性关系,再仇恨彼此——最后做成人肉炸弹,完成对教会的最后一点贡献。沙赫芒忍不住去想象那感人的画面,快感如闪电般击中了脊背,沿着前庭大腺穷追不舍,一会就让她身下湿透了。
沙赫芒当然记得,在埃欧廉时代的教会遭受灭顶之灾前,爱芒根本不是主神,更不负责庇护性少数群体。在当事人死光之后,自己怎么解释都是合理的。恰恰相反,高贵的爱芒与恋爱根本无关。
以复仇之神•爱芒的名义,重建仇恨的纽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