睫毛微扬,苍白指尖压著微微翘起鲜的嘴唇,“采衣,待天下大定,朕朝中既有北周官员,也会有南楚官员,势必会形成两个派系。要他们彻底磨合相融,还需要二十年。”
这二十年间,宇文靖是有用的。
二十年後,宇文靖是死是活,就没人会关心了。
南北融合之後,天下人只尊沈络为帝,再无二心,宇文靖就会彻底淹没在历史中,沈络也就懒得杀他了。颐养天年吧,还能给皇帝搏个仁善的名声。
江采衣目瞪口呆,“皇上……南楚还没打下来,你就已经想好怎麽料理战後的事了?”
许多伟大的战争,都是早早就盘算好的结果。
战火在大地上燃烧,但是结局,其实是早就已经注定好的事情。
真正为伟大的君王,早就在战争之前谋算好了一切,战争,只是时机成熟时实现目的的手段罢了。战争如此,治国也一样。
“这个这个……陛下,你是不是忘了什麽?”采衣歪头,有点烦躁。
“忘了什麽?”
江采衣一下子站起来,很是焦虑的来回踱步,“慕容家!陛下,你忘了还有慕容家麽?慕容家势力那麽大,皇上攻南楚,如果慕容家在大後方使坏怎麽办!?”
沈络微微扯唇,将她的手挽住,一把拉出竹殿外。
竹殿外,正午的阳光正刺眼,大庭中央,立著一株百年老树,苍翠挺拔,郁郁葱葱,巨大的树冠如同向天伸出的大伞,展开绿伞版般巨大的阴凉。
“北周世族,就像巨树。”
江采衣抬手遮住刺目的阳光,看著风中纹丝不动的大树。
“他们的子孙就像泥土下的树根,绵延深远,紧紧扎根,是树的立身之本。”
“而他们的权柄财富,就是树叶,汲取养分。采衣,你说树是没有根会死,还是没有叶会死?”
“……”
树影仿佛鬼鬼崇崇,微风一阵,树叶晃动,江采衣却觉得那大树似乎在不安的晃动,连根底都在发颤,看似坚不可摧,实则脆弱异常。
“事实上,是都会死。”鲜的嘴唇吐出的话幽凉入骨,沈络笑吟吟的将手指搭在她的肩上,柔软的布料挡不住指尖鲜红闪过的珊瑚红色,似是红莲业火里盛开著牡丹花瓣,在指尖伶仃浸著冷意,漆黑的发和雪白的肌肤一线分明,刹那有惊动的杀意一般的美。
“朕要砍了他们的根,他们必然会舍弃树叶来救树根。可是没有了树叶,树根又能活几天?”
☆、后权下h
床榻畔,案几撤了下去,细细主骨架上只有一盏珐琅青釉矮盆,盆中养著指头大小的莲,颗颗致的骨朵半开不开,浮在嫩绿的圆形叶片上,清水中来回涤荡。
江采衣要午休,皇帝陛下亲自作陪,周福全便很有眼色的领人撤了下去。敞著殿门,素屏挡在门口,依稀透出内殿的情致,却又十分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