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那位客人听着身后没了声音,回身在看去,见鸾姬哭红了眼,她慌忙的摆了摆手,又有些着急的找来帕子给鸾姬擦拭眼泪:“鸾姬姐姐,你别往心里去,我的意思,不是说你年老色衰,我娘活着的时候,也很会弹琴唱曲。”她抬头望着南疆的方向,鸾姬看着她眼眸中,点点星光,那是亮晶晶的泪水,一掷千金,整日把自己困在这温柔乡里,看似纸醉金迷、过得及其奢靡,但……她心底,一定有一块不能触碰的柔软之处吧,垂着眸子,低低的说了句:“我只是……有些想家了。”
说罢,那位客人接过鸾姬的琴,她抬手扶上琴弦,那阵阵美妙的音乐,从她指尖蹦跶出来,她谈的是一首描写高山流水的曲子,曲子一开始低沉,婉转,就像刚刚踏进空旷的山谷,眼前是一重又一重的竹林,深不见底,看不进尽头的路,耳边是阵阵鸟啼鸣叫之声,伴随着山间瑟瑟山风,吹响着枝丫摩擦的声音,远处隐隐约约能听见咆哮的瀑布声,接着曲子慢慢地由慢而转急,高耸的竹林,密枝遮挡着头顶的天空,向上望去,只是看不尽、数不尽的竹叶、竹枝,随风摇摆着,空气中夹杂着竹叶的清香,雨后泥土的芬芳,穿过重重竹林,踩着雨后泥泞的小道,眼前豁然开朗,“飞流直下三千尺”,宛如天上银河,倾斜入人间,咆哮轰鸣,让人眼前很是震撼,水流湍急,震耳的瀑布声,落入潭池之内,碧波璀璨的潭水,在阳光下,泛着波光粼粼。
一曲毕,鸾姬还闭着双眼陶醉其中,缓缓地睁开双眼,拍手叫好:“公子的音律,在贱妾之上啊,贱妾多日来谈的音律,真是污了公子的耳朵。”
那位客人淡笑的回道:“姐姐,你谦虚了。”
谈完曲子,她还是一贯的趴在窗口,看着黑夜中,点点细雪,她的神情是冷漠、孤寂的,鸾姬多日观察下来,发现她是个沉默寡言的性格,除了要吃要喝的多几句话,其他时候半句都没有多的话语。
后半夜时候,她喝醉了,就趴在窗口上睡着了,鸢姬守在她的身边,给她盖了一件风衣御寒,房门被敲响了,一位俊朗的公子,依旧是后半夜,依旧是那个时辰,立在她的房门口,当然,不是等鸾姬的。
他里面穿着烟灰色的长袍,外罩着同色的外套,外套的颜色是渐变色系,上面是浓重的烟灰色,越是到衣服下摆处,烟灰色越淡,从那袍子的腰中间到下摆处,用那不褪色的笔墨,在衣料上,借着那烟灰色的渐变色系,描绘着远山近水的丹青墨色,他长得及其好看,眉眼好看,鼻子好看,嘴巴好看,四肢好看,反正哪里都好看。
老鸨说,他叫顾君,是我们这家青楼真正的老板。
“公子。”鸾姬轻呼。
顾君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她们任何一个人,纵然他们有着倾国倾城的容貌,各个都是会写会画、吹拉弹唱之辈,但顾君多年来,心里眼里,只有这个趴在窗口的“公子”。
只有她睡着的时候,顾君才敢轻轻地靠近她,从后背搂着她,他经常会抱着她,抱坐在怀中,看着窗外她爱的那片景色,天空慢慢的露出一丝光亮,那个时辰,他知道她会醒来,有些不舍有些无奈的慢慢的放开她,转身就出了门。
这些年,他们都是如此过的。
“阿卿。”顾君轻轻的将自己的脸颊贴着她的额头:“阿卿,要不是你有这个喝花酒的坏毛病,我还真是找不到和你独处的机会,我很快就来接你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