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些个奴婢啊,我天天说,日日说,句句念,这主子们的衣裳啊,要小心洗,尤其是皇贵妃的衣服,皇上对皇贵妃的疼爱,你们都要明白在心里。”
辛者库,天还未亮的时候,掌事姑姑李氏,拿着训人的藤条,她面前站着的都是昨日当值、今日当值的奴婢,李姑姑一手拿着训人的藤条,一手拿着一件皇贵妃的衣服,昨日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洗的衣服,这衣服洗得皱皱巴巴、搓洗的时候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恨不得要将人生吞活剥似的,把这衣服搓洗的都破了一个大洞,其实不声张,叫聪明的绣娘,好好弄上几针,糊弄的过去,也是可以的。
可是李姑姑知道,皇贵妃娘娘或许能糊弄的过去,但是这杨姑姑可不是好糊弄的。
这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杨姑姑算是宫里的老人了,最早是伺候太皇太后的贴身侍女,伺候太皇太后远没有伺候这些后宫的娘娘,来的前程大些,皇上与皇后成婚了,曾有人猜测,皇上会指派杨姑姑来伺候皇后。
杨姑姑左等右等,等了好几年,都没得来指派,眼见太皇太后都病卧不起了,假如太皇太后哪天撒归天了,这些伺候太皇太后的得力宫女,个个都要陪同殉葬。
三年前,皇上带回一个叫若情的女子,这宫里关于这女子的八卦是满天飞,有人说,她长得比任何宫里的妃嫔都要出挑,皇上在南疆的时候,就与她难舍难分,同吃同住,从南疆到中原一路上,更是恩爱有加,羡煞旁人,皇上日日为她变着花样做好吃的,这刚刚入宫,未曾封妃直接封了皇贵妃,其实有了前面那些八卦,刚入宫就封了皇贵妃,大家一点也不惊奇。
皇贵妃不是个心细的人,一开始在宫内,也的确有几个不懂事的,捉弄她,时常将那馊的白米饭和现煮的白米饭,混为一碗端来给皇贵妃吃食,皇贵妃味觉不是很灵敏,吃不出,好几次都拉肚子拉到脱水,衣服就更不要说了,似乎皇贵妃不仅味觉不好,眼睛也不好,那衣服破了几个大洞,叫绣娘弄了几根,她也没看在眼里。
皇贵妃不看在眼中,可是皇上看在眼中啊,皇上不仅看在眼里,还疼在心里。
在众多宫娥、大宫女、掌事姑姑里,好好挑选了一番,指了杨姑姑过来,杨姑姑刚到皇贵妃身边没几日,太皇太后就撒手归天了,因这杨姑姑已经被指派过来伺候皇贵妃了,她也就免了殉葬这一事,从此以后,杨姑姑对待皇贵妃,就跟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似的,总是老鹰护小鸡,将皇贵妃好好地保护着。
这姜还是老的辣,杨姑姑一来,皇贵妃的日子更是舒坦了,吃得好,睡得好,穿得好,四季都当心着,半点都不含糊,皇上宠爱贵妃,那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就算有人存心闹事,杨姑姑也能仗着主子得宠,可以出手好好教训他人了,皇贵妃好脾气,杨姑姑可没这么好糊弄。
李姑姑每次想到杨姑姑,就一阵脑壳疼,能在太皇太后身边伺候多年的,一点差错都没有,做事分寸有加,这姜,还不是一般厉害,李姑姑拿着那件衣裳,就跟拿着一块烫手的山芋似的,昨日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洗得,不仅洗破了,还将那件衣裳泡在洗衣服的水中,泡了一整晚,这衣服,破的不像样,烂的更不像样了。
“谁做的,就站出来吧,现在站出来,跟姑姑我去趟贵妃那,让贵妃解了气,大家都好商量,若是非要贵妃来这里拿人,去的可是皇上那里了。”
站着一排的宫女低着头,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非常一致的叫:“是辛儿……”
那叫辛儿的宫女,是十来年前来到辛者库的人,据说是南疆的罪奴,当年北疆联合中原讨伐南疆,一半的罪人归了北疆,一半的罪人归了中原,中原的军妓营内多数都是南疆人,这位辛儿的,有人打听过,她从前在南疆的地位应该也很高,所以没有轻易的将她放在那摸不着边、混乱不堪的军妓营内,而是囚禁在辛者库,有皇上专门派人在暗地里监督着。
辛儿一开始是不会浆洗衣服的,没少受罚,她为人聪明,经过十来年天天浆洗衣服,一点就通,一学就会,浆洗的衣服也是最好的,鲜少出现这种差错。
好像到了这辛者库,不管是老奴才还是新来的奴才,都是报团取暖,一致对外,就针对辛儿。
李姑姑知道她是个好拿捏的人,就算不是她做的,此刻这么多双眼睛,指着她,她也不是个爱争辩时分的人,左右都是打一顿板子,吃一顿鞭子,都习惯了。
李姑姑也不问其他了,就拿着那衣服、提着辛儿直奔贵妃寝宫,这时候天已经亮透了,从辛者库走到后宫的路可长着呢,李姑姑看着那木那的辛儿,也有些心疼这个天天给别人什么?”
顾欢看着辛者库的方向:“她最疼阿卿了,不会说的,自然也不会说的。”
辛梅安慰顾欢道:“皇上,你留着那妖珠在女君身边,其实你也知道,当初那缕残魂气息微弱的时候,毁掉了更好,可是那一缕残魂,是女君散尽修为强行保下来的,是女君拼了命、甚至是不要命换来的,那缕残魂对女君意义极大,皇上,就算最后,最坏的结果,还是要毁了那缕残魂,来保女君的性命,我相信女君会懂得,女君会明白皇上的苦心的。”
顾欢苦笑道:“她不会明白的,她爱皇兄,比爱自己的命更要重。”
辛梅看着顾欢,已经好久没露出的苦痛表情,那抹痛苦的表情又重新的浮在脸上:“皇上,三年前,是女君年纪小,一直生活在他的慌骗里,三年的时间,经历了一切,女君也认识他的面目,也知道了皇上这三年,已经力保那缕残魂活了下来,就算到时候,那缕残魂在兴风作浪,辛梅相信,那时候的女君,应该也能明白舍小家保大家的道理。”
顾欢叹了一声气,淡淡的道:“希望如你所言吧,她能明白朕的苦心,能舍小家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