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高峰理解不了经历过一次末世的外孙女,气得头顶冒烟。他生在市井长在市井,干架骂人是童子功,看着文雅是工作磨出来的。身为火葬工,不是只管烧尸,还要从家属跟前体面地将尸体推走。火葬场为了创,按价格等级家属可送至一道门、二道门,直至火葬炉边。不管送到哪儿,火葬工必须温言细语把哭啕的家属劝去休息厅等待。二三十年下来,再粗鲁的人也学会了斯斯文文的嘴皮功夫,但气坏了一样破口大骂。
就听他怒吼:“你个兔崽子,枉披一张人皮!说谁是懦夫?!那是孩子和老教师!你tm读书用p股读的?!从小到大……”
艾苏洁怕他失口翻自己儿时旧账,一举在林青阳跟前露馅,急打断:“从小到大我惟一学好了的是带眼看人!老教师?许老师?喳,她还在工作,能有多老?也就是白头发多些,少年白多的是,马洛都有白发(真的,不过是异能导致的‘雷电白’)。虽然看上去许老师干瘦矮小,但她抱着六岁的胖孙女老半天,一点没显累。还有她那双眼睛,锐利的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十成十是异能者!懦夫是她的儿子,死活不敢走出家门的是她的儿子,许老师会被她那个宝贝儿子活活拖死。我看她心知肚明,所以想把孙女交给我们。咱们不管那小丫头,是救许老师。”
林青阳击节道:“太对了!我说我怎么左右觉得不对劲,看到那戴眼镜的衰人就来气。苏伯,你信我,这种人跪下来磕头也不能救!别人为他做再多,他也会认为是应该的,前脚你为他搏命,后脚他能推你去喂丧尸!”
苏高峰不吱声了,他没老眼昏花,看的明明白白。正因此,心中不是滋味:如果不是外孙女在后头盯着逼着,他这个老兵恐怕也是带着妻女躲在家盼营救。自己的女儿看着咋咋呼呼,其实胆子比芝麻还小。老伴倒是胆大力大,但一把年纪了,上次去医院体检,竟有些高血糖,他怎么带着老妻弱女冲出家门?
林青阳偷偷松了口气,刚才苏高峰竟敢骂队长,吓得他差点心胆俱裂。他有个直觉,凶丫头杀人不会比杀丧尸手软,而且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角色,他真怕队长手起刀落砍了苏高峰!姓苏的找死只管死去,怕就怕队长顺手将他宰了灭口。反正出外打丧尸,出个意外说的过去,队长要搞小队、看重马洛,恐怕不愿意落个把柄在他手里。
那一瞬,他脑海里冒出的全是如何向队长表忠心,但求留一命!不料队长没发怒,有理有据说了一大篇。他突然意识到队长不是小人物,那种一怒杀人的事恐怕不会干,回想认识以来的种种,队长做什么事好像都是搞利益最大化,这种人是乱世枭雄啊!但队长不肯搞雇兵团,只同意弄一个小队……可能时机没成熟,队长说过吸呐队员要“等一阵”。
不管怎样,现在要抱牢队长的金大腿,自己所图也就是活命、活的舒服些。
于是他眼珠转转,继续先前的话题:“队长,马洛不就被人推过?他搏命在前面开道,被人一脚踹去喂丧尸!对了,也是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是啊,孩子最大,但保护那对母子的马洛,就活该被踹进丧尸堆里?苏伯,你可千万别干这种傻事。”
艾苏洁赏了他一个满意的眼神,有这种给力的手下真不错,不愧是码网文的,去演戏也能拿小金人,瞧这说的,仿佛亲眼目睹。
有林青阳的铺垫,她也省力些,眨眼进入角色,语带苦涩道:“苏伯,今天许老师只是不失尊严地求告几句,以后还会有看着真可怜的,老弱病残苦苦哀求,不救都对不起良心。但以我的经验,凡是开口哀求的人,一个不能救!zf基地不会要他们,难道接到我们这儿?吃的住的怎么解决?当他们冷了饿了,或者仅仅是心态不平衡,抢我们、宰我们……千万别说我危、言、耸、听!”
苏高峰默默无语,不期想起有一个周末女儿带着外孙女来汇景,正好电视上播有人扶了倒地的老人被讹诈,自己、老伴、女儿你一言我一语告诫外孙女,说别傻呼呼的做好事反倒被人赖上,如今倒过来了!
难道是做长辈的教坏了孩子?他只是不想外孙女太单纯,被社会上的坏人骗了,绝对不希望外孙女如此冷血,对无助的弱者了无同情。
艾苏洁心知以外公所受的教育、人生经历无法做到漠视哀哀救助的人,说一千遍“末世不存在强者、弱者之分”也没用。说起来今天外公的应对她还是满意的,他并没有让自己人担风险去帮那一家子,只提出了可行的建议,言语圆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