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宝钗明白自己哥哥天生就是憨直的脾性,有口无心,也不与他多理论,给薛王氏奉了盏茶,就挨着她柔声安慰道:“妈别与哥哥计较,他也是被人激出来的火气,一时气昏了头胡沁呢。再者那僧道能从牢里走脱,可见果然是有古怪本事的,咱们家又哪里来的本事困得住?自然是他们想走便走了。若是赵大人不信,非要借此与咱们为难,舅舅姨爹他们也必是不应的。”
薛宝钗早慧又善察人心,稍一琢磨就明白了薛王氏心中忧惧之事,劝解起来自然也是有的放矢,一下子就说到了薛王氏心坎儿里,令她的脸色和缓了不少。
可惜纵然赵府尹不能真将他们一家如何,那一僧一道却始终是薛王氏心头的一根刺。那二人神通广大,却又不知为何施恩于他们。若说他们无欲无求,薛王氏心里是断然不肯信的,她只怕此二人所求甚大,甚至危及她的一双儿女,危及薛家家业。只要一想到有人在暗中惦记着他们一家,她就觉得心都叫人扯住了。
深深吸了口气,薛王氏攥住了薛宝钗的手,又招手让一旁呆呆立着的薛蟠过来,神色郑重的说道:“我先前与你们姨妈已经说定了,要带着你们上京城去,一来看看能不能走走门路把咱们为宫中采买的差事拿回来,二来也得让那些宵小小瞧了咱们孤儿寡母。如今既然出了这样的事儿,咱们便尽早动身,也得横生枝节。我就不信了,天子脚下还能有人弄鬼。”
薛王氏未嫁前就听说京郊有几处寺庙道观灵验的很,宫中妃嫔也多有供奉,她就不信那么多能人异士还压不住妖僧妖道,眼睁睁瞧着他们作业。
薛宝钗乖巧应声,还顺口就帮着细细盘点起上京的准备来,薛蟠却是垮了脸,不满的嚷嚷起来:“不过是去京里办事,哪里用得着妈和妹妹过去?白累坏了。我带着管事们去也就是了,有舅舅姨爹照应着,谁敢欺我?至于那和尚道士的,上回不过是待他们客气,才让他们装神弄鬼的。从今儿起小厮长随都分着在二门外头巡视,我就不信他们还进的来。”
京中诸多繁华风流去处薛蟠都是神往已久,只恨家里盯得紧,使他至今不得一见,好不容易等到薛王氏松了口放他出去,又哪里肯再带着母亲妹妹四处辖制他。
薛王氏在这种事情上却万万不会纵了他,当即板下脸呵斥道:“浑说!这事儿我已经拿了章程,你再闹也没得商量!成天闲着淘气,吵得我头疼,快离了我这儿吧!”
薛蟠虽是个没心肝的,到底对薛王氏还算孝顺,闻言也就讪讪退了下去,自回他在前头的院子发作散闷去了。
撵走了不成器的儿子,薛王氏才是真个儿有些头疼起来,疲惫的靠在了引枕上,一旁的小丫头四喜忙轻手轻脚挪到旁边为她揉捏穴位。
见薛王氏如此神伤,薛宝钗想了想还是将心中的担忧按下不表,坐到薛王氏身侧慢慢拿美人拳给她捶起了肩膀。等薛王氏面上气色好了些,薛宝钗才轻声道:“妈妈也莫要太过忧心,如今府尹大人既然着人上了门,那僧道自有神通,近些日子必不会再来,等风声过了,咱们也早就到了京城,再不怕这些魑魅魍魉的。”
薛王氏正闭目想着早逝的亡夫,怨怪他狠心丢下这一家子孤儿寡母任人欺凌,闻声只觉心中无比熨帖,急忙起身将女儿揽进怀里:“我的儿,是娘耽搁了你了。你小孩儿家家,原该憨吃憨玩,竟也要陪着我操这份心。若是你托生个男儿身,我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