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三在戮云主骨生长的地方摸索片刻,浑浊稳重的双眼泛起几根血丝,仿佛一瞬间苍老许多。原本的主骨在这数年之中没有丝毫生长,反而被挤到变形,挨近了盆骨,正常主骨应当摆放的位置却是空了,像是被人挖去一般,内里留下好深一道凹陷,无法愈合。
然而这样的伤势,除了让戮云虚弱以外,竟不对他本身影响丝毫,顶多是曾经让不少龙族都夸赞歆羡的彪悍力量没有了,感觉上去,与其说是退化,倒不如用完整剥离……类似于这样的形容来描述要更为准确。
就像是本就不属于他的东西,被连骨带筋挖去,还给了他最原始的本真。
那样东西一度被安置在这个位置上意味着什么,日耀当然不会自欺欺人假做想不通,夏生说戮云之前偷了不属于他的东西,想必正是这个。
他从小看到大,一直以为只是脾性傲慢难驯,令长辈头疼的小孙子,原来在那样早的时候,就已经见过了他母亲遍寻不着的兄长,甚至还做下这等恶事,实在让他,让他……
日耀重重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没有任何余地能够为小孙子开脱辩解,这样夺取天分,致使童年落下半个残疾的举动,难怪夏生对自己亲近不起来,也不吝于应对戮云的挑衅下狠手,甚至至今暗藏痛恨。
这还只是明面上他猜到的部分,夏生特意问起红甲龙,当然也不会是无的放矢,想到红龙被驱逐的缘由,日耀更加头疼,有那么几刻甚至不敢再问下去,生怕得知更多小孙子做的错事。
看出面前老龙神色犹疑,打起退堂鼓,夏生心中没有一丝波澜,反而微微笑了一声,挑眉说:“其实我并没有想跟您挑明算账的意思,您懂得,只是您确实太聪明了,都不用我说什么,自己就猜到了一二……所以,现在您可以告诉我这只红龙的去向了吗?我赶时间,并不是很想在这里久留。”
这话说得就很显然不留情面了,日耀心中尴尬,甚至想把小孙子倒提起来揍一顿,真真是怒其不争。
他再不敢说出想让夏生多留一会儿的话,只能坦白道:“吾也有许久没见过这厮了,他吸取的族众血不少,鳞甲比二十年前更为鲜亮,哪怕被吾等废去力量也没什么变化,且脸上的伤疤早已消失……如果再次见面,你可能认不出来,你……想找到他报复吗?吾可以提供十年前的影像。”
夏生哂笑一声,不置可否,表情悠哉飘然,仿佛在问“你说呢?”
日耀苦笑着说:“吾只是担心你,即便离开龙族,只要尚有一口气在,他大概也有办法让自己恢复力量……只是再也无法回到族地而已,所以他现在应该十分痛恨族众,吾怕你吃亏。”
夏生弹了弹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漫不经心道:“也许吧,也许他又变得很厉害,能够与我酣战一场,解我心中苦闷;也许他并没有恢复实力,而是因为十年前的被逐落拓下去,苟且偷生,那我就送他上路,彻底了结与他的因果。无论如何,我要见他一面,否则心境受到影响,寝食难安。”
他神色一正,又说:“总之,谢谢您不吝告知这些信息,已经足够了,方才说好的影像,请让我看看吧。”
日耀无话可说,深深看着自己初次见面的大孙儿,胸口涌起酸涩。真是太像了,这种顽固的执着,不肯低头的小清高,甚至是对一切过往仇恨的记挂,与他,与他的女儿,如出一撤。
甚至与戮云也是同样的,所以小孙子才会在冰丽与父亲的影响下早早对夏生产生恶念,因为他觉得早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