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在舒青袖的地方,才显得我有诚意。安排些弟兄伏在酒楼外就是。那两位再有本事又怎样,雁北这种不毛之地谁愿意来?我许他当个太平官,再送他几桩功劳,早日升迁了是正经。若不识抬举,我也可以让他在那个位置上坐不下去。”
雁北县衙的后院中,夕阳将天边的云染成金色的一线,几点归鸟的踪迹掠过长空。
苏慕华坐在凳子上折纸钱,金银箔的纸在他手中一展,在修长的指尖灵巧地翻折成一个个小巧的元宝。
折纸有情,清明将近,将金银箔折成元宝,可烧与先人,遥寄后人的哀思。
“小苏”,陆酒冷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怎么?”苏慕华顺着声音的方向抬起头来。
陆酒冷见他身旁已经摆了一堆金灿灿的纸元宝,更难得的是每一个元宝折得大小都一模一样。这不仅手指要灵巧,折纸的力道更要均匀一致。苏慕华眼睛看不见,每一展纸,每一折纸都必须准确到毫厘。手不仅要稳,心还要定。
“你这是在练功?”
苏慕华道,“昔日传我刀法的人曾经说过,我所学庞杂,于刀法一途虽可以内力互补,但终落了下乘。而人的手筋骨柔韧堪称天下之至柔,却可驰骋天下之至坚。我习刀以来一直领悟不到这个意境,今日便开始练练这个以无有入无间的御刀之术。”
陆酒冷看着苏慕华脸上随意的笑容,他见惯生死,此刻心中如风动涟漪,竟也有片刻柔软,“你的内力还能维持多久?”
苏慕华一身杏黄衫子坐在斜阳里,手中转着一张金色的折纸,微带淡色的琥珀色眼眸挑起。他唇边的笑意似冷似讽,“宋大人是可怜我?”
陆酒冷一笑,“我不敢,你不需要。”
苏慕华唇畔笑意一敛,他眼神转向陆酒冷,明明看不见,却准确地捕捉到他的位置。
他想着那夜这人将他护在怀里,躲避风暴。眉峰的伤痕也并非凌厉,微带邪气的唇上挑着,这人笑起来很好看。
他感念这份相护之情,纵然此生已然挥霍,但不论何时,能遇上这么一位值得相交的朋友,总是让人觉得红尘尚暖。
苏慕华道,“说到练武,我从未见过宋大人用兵刃,不知平日是惯用刀还是用剑?”
“我用剑。”
两个人淡然一笑都颇为默契地揭过方才的话题,谈起了刀剑之道。谈到高兴之处,陆酒冷去前厅向人拿了剑来,苏慕华也拔出刀,与他刀剑互相印证一番。
苏慕华看不见他出招,陆酒冷在一块木桩上划下剑痕,苏慕华用指抚摸着剑痕,揣摩着剑意,偶尔说些什么。
陆酒冷暗暗吃惊,苏慕华虽然用的是刀,但于剑道上也颇有体悟,他不纠缠于一招一式,只论剑意。
殊不知苏慕华也在吃惊,陆酒冷使出的剑招全无章法,这一抹似挂了半招羚羊挂角,那一刺又似清风明月。他让陆酒冷试练了几招,不觉心痒道,“我们搭搭手。”
刹那之间,二人交手数十招。
刀锋剑刃交击之间,陆酒冷指掌突然一转,剑锋贴着刀身迅疾无匹地抹过。
苏慕华未及应变,忽觉胸口一凉。
陆酒冷剑气贯入剑身,剑锋在他胸口虚虚一指,寒意已透重衫。他道了声,“得罪了。”
苏慕华转身避让之际,系发的带为陆酒冷手中剑锋割断,柔顺的发垂落下来。
陆酒冷见乌黑的发撑了满眼,想起那日苏慕华这一把发散落在黄沙之上,温热的身躯在他身下挣扎,呼吸微微一紧。
他剑,退开。“是我乘人之危,小苏,这一剑若你能看得见,我没那么容易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