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自己第一次这么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在谢淇奥面前说出这件事。他知道对方厌恶别人提起“孩子”一类的词。沈从照不明白,既然不愿意听到这个答案,为何还要执着地问呢?总不至于是抱了别的期许。
谢淇奥好一会儿没说话。就在沈从照以为俩人的对话得这般无疾而终时,谢淇奥却突然朝前走了几步,随后弯下腰去。他的动作很艰难,身形颤颤巍巍地,看得旁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他抓起一把雪,在手中搓揉成一团,猛地将它往沈从照身上砸去。
只听“啪”地一声,那雪团正中皇帝的胸口,散落成白色的碎块落在地上。
吴瑾与鹤书都是一愣,然后呼啦啦跪了下来。
“叫你乱说话。”谢淇奥平静地说。
沈从照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沾上了一点湿痕的衣服,又抬头看向站在自己不远之处的谢淇奥。“你疯了?”
“没有。”
“你是吃准朕现在拿你没什么办法了是吗?”沈从照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他没想到谢淇奥会做出这么小孩子的举动,而自己十岁之后可就再无被人拿雪团砸中的经历。沈从照大可借此机会向谢淇奥大发雷霆,可是这么做又有种正好合理对方心意的感觉。
“以后你拿我也没什么办法了。”
沈从照皱眉,忽然挥退了身后的吴瑾。
谢淇奥见人都散尽了,才道:“沈从照,你最后得放我走。”
“你非要一遍又一遍和我提这件事?”
“我不信你。”
“何出此言?谢淇奥,你不必把自己太当回事。我既然已经说会放你走,又何必把你强留下来。”
“我不想死在宫里。”谢淇奥说,“最起码......”
“这又和死有什么关系?”沈从照打断他的话。
谢淇奥长呼一口气,他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我不知道......我能活多久呢?大概不会很久吧。倒是你,这么怕死,大概旁人一个一个都死了,你还活着。是不是有句话来着,祸害遗千年......”
“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反正你现在也不能拿我怎么样了。”谢淇奥瞧了他一眼,“皇位可是个好东西,于你又来之不易,怎么也得坐久一些吧。”
“你这会儿又不怕我不守承诺了?”
“......那至少看我们过去的交情上,你把我埋在宫外头吧?王丹与我说,你到底是给了谢家一块地,赏我一个恩赐,一并埋进去罢,也省了麻烦。”
沈从照被他这话堵得不知如何应答,最终只能道:“只喝过几次酒罢了,算得上什么交情?”
谢淇奥闻言,低低笑起来:“这倒也是。”
他们之间从未有过这样的对话,当初还坐在一起喝酒的时候也没有。两个人一时间都觉得有些怪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儿。
“我得回去了。”谢淇奥说,“到吃药的时间了。”他说完,便往梅林外走去。
沈从照仍旧站在原地,就在对方要在自己眼前消失时,他才忽然问:“谢淇奥,你为什么总爱逆着别人的意思?”
那人没有回答,像是根本没有听见这句话一样。
☆、等待
这天夜里,谢淇奥突然便醒了。困意似乎是被谁伸手捞走一样,瞬间退得干干净净。他侧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屋子正中央的熏炉中,仿佛有炭火一闪而过的红光。
而当淇奥准备重新闭上眼睛时,却突然觉得自己腹中有一根链条似的东西断了,一阵温热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