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兮沉声道:“臣领旨,谢恩。”
“墨儿,你过来,让朕瞧瞧。”玄宗凝神望着李墨兮,朝他招了招手。自李墨兮十二岁,知道他父亲庆王的事后,便和玄宗有了隔阂。此刻,李墨兮略一迟疑,还是应声向大殿深处走去。
每走近一步,他便看清玄宗一分;每看清一分,李墨兮只觉心中对玄宗那一丝恨意,便减少一分。他越走越近,来到玄宗面前,看清玄宗苍老而疲倦的面容,他不觉想起记忆中的玄宗,尊贵、果决,带着睥睨天下指点江山的深沉和骄傲,然而此刻,他面前不过是个心有余而力不足的老人。
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来到玄宗龙椅边上,李墨兮心中那最后一点怨恨消散,心中满是这多年来玄宗对他的疼爱和忍让,从三岁到十二岁,从十二岁到二十岁。他腿上一软,在玄宗脚边重重跪下了,脱口而出:“皇祖父!”
玄宗一震。这手腕果决的老人,被李墨兮这一声叫唤,眼中瞬间有了泪,他缓缓抬手,他有些不敢,他定定望着李墨兮,迟疑了许久,才把手落在李墨兮鬓发上,轻轻抚了抚,他眼中有笑,颤巍巍道:“墨儿,你长大了。”
横亘在这祖孙二人间的恩怨,被李墨兮这一声叫唤,瞬间散尽。李鸿坐在殿中遥遥望着这孤单的一老一小,早已很少表情的脸上也忍不住动容。
玄宗注视李墨兮许久,终于把心中深重的担忧和无奈掩去,只嘱咐了一句:“百姓最重要。”
“孙儿明白。”
玄宗长叹一声,微闭了闭眼:“力士,宣高仙芝进宫。”
听到烽烟四起的消息,长安城里一片沉默,百姓们都战战兢兢缩在家中,不怎么喜欢出门了。连一向不问世事纸醉金迷的花满楼都冷清下来,等到深夜,也少有客人,花飞卿便放姑娘们都回房睡觉。林雁白深夜归来,径自回他的房间,不妨一推开门,瞧见安然坐着的李墨兮。
林雁白意外也不意外,随意笑了笑:“哟,你这即将出征的大元帅还有心情逛花楼,看来和那老皇帝冰释前嫌言谈甚欢哪!”
李墨兮淡然望着他,抬手指了指他对面的座位:“坐吧。”
林雁白哼了一声,随意在李墨兮身旁坐下:“你倒不把自己当外人。”
“皇上刚命我出征,你便得到了消息,看来你果真神通广大。”李墨兮漫不经心说句,目光落在林雁白看似随性的脸上。林雁白不置可否。
“太子当日出逃时带走两万人马,可我怀疑这并不是他在长安的所有人手,所以我带兵一走,长安便不是个安全之处。”
“与我何干?”林雁白神情颇不屑。
“我有事拜托你。”李墨兮说话时,从袖中取出一枚白玉鱼符,这鱼符造型美,雕刻细,却只有一半。李墨兮把手中鱼符往林雁白面前的桌上一放。
林雁白瞧着那鱼符眼神一跳。
唐朝的军符为鱼形雕刻,调令大明宫的金吾卫,用白玉鱼符;调令长安城的禁卫军,以黄金鱼符;调令地方军队,则是青铜鱼符。只消林雁白拿着眼前这一半鱼符,与金吾卫统领手中的半边鱼符契合,便可以调用守护大明宫的金吾卫。
“第一件事,请你保护皇上。”李墨兮略一缓,沉声道。林雁白眸光从那鱼符上转开,凉凉一笑:“你不怕我借机杀了那皇帝老儿?”
“你是个明白人,你恨的是李家,而非天下百姓。若你借此杀了皇上,那叛乱的不仅是安禄山了,各地藩王都会伺机而起争夺皇位,届时天下大乱……会有多少百姓颠沛流离,死于非命?”李墨兮眉宇凝重,认真望着林雁白:
“你是为你林家人报了仇,可有多少林家的人会在这战乱中消失?到时,你这花满楼,你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