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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10)

沈石青从胡雪的钢琴老师嘴里得知胡雪已经翘掉了两周的钢琴课,暴怒的沈石青为此将胡雪从学校的晚会排练中强行带走,在无尽的争吵中,两人回到临时住所,沈石青将大吵大叫的胡雪扔到沙发,锁上门,又去砰地一声砸上窗户,表情狰狞地一掌拍在沙发背脊上。

“门窗都关上了,叫吧,让我看看你能吼多大声,快吼吧!”

沈石青不断追问胡雪在每周六/四点到六点的两个小时内做了什么,和谁在一起,他指责胡雪浪荡不堪,胡乱臆测胡雪和其他男孩的关系,胡雪则歇斯底里地对他怒吼:“我恨你!我恨你!”

“你恨我?是我在负担你的一切生活费用,你身上的漂亮衣服昂贵首饰哪一件不是我买的?没有我,你现在只会在孤儿院里和其他孤儿抢糖吃!胡雪!胡雪!”沈石青面目狰狞,一遍一遍咬牙切齿地念着小恶魔的名字:“你有什么资格恨我?!”

胡雪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她的动作之快、之突然,让怒意满面的沈石青都愣了一下。

“你杀了我妈妈!你连我也一起杀掉了!”胡雪凄厉地尖叫道。

她的尖叫在客厅里连最后一丝余音都消失后,客厅静得像是一个入夜的坟墓。

胡雪重新坐了下来,在沙发上蜷成一团,将自己的脸埋入曲起的膝盖中,沈石青注视着她,脸上的怒容被束手无策的浓浓悲哀取代。

“对不起,对不起。”

他只有不断道歉,伸手想要去拥抱这个让他心碎,不断在爱与恨的分界中间折磨他的小恶魔。

他的手在刚刚碰到胡雪手臂的时候就被打掉了。

“别碰我。”

胡雪带着鼻音的声音从臂弯下冷冷传出。

“过。”

孟上秋喊过的声音传出后,陈冕笑着拍了拍薄荧的头:“好样的,一夜不见,这演技是脱骨重生啊,晚上陈哥哥自费请你吃个大鸡腿吧。”

薄荧抬起头回以一个微笑,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什么哥哥,三十几的人了也不害臊。”戚容笑着走了过来:“今天的进度提前完成,收拾东西准备回宾馆了。”

“我……”陈冕正要说话,走过来的孟上秋淡淡接了一句:“人老心不老。”

“……孟哥,你这是损我还是夸我呢?”陈冕说。

孟上秋没管陈冕,看向薄荧:“今天演的不错。”

这是第二声不错了,薄荧心情很好,微笑的弧度也变大了:“还要谢谢大家之前对我的包容。”

“找准状态就好。”孟上秋点头。

因为下定了决心,薄荧在接下来的拍摄中一直顺顺利利,新年的那几天剧组也没有休息,全天赶工,薄荧也在记忆中留下了有史以来最快乐的一个新年,没有福利院里大人的冷眼,也没有其他孩子跟风的捉弄,她吃得饱饱的,盖着温暖的大棉被,有人对她和颜悦色的说话,还会夸她有天赋,对她笑。

也就是这个时候起,薄荧坚定了走这一条路的决心,她相信自己的生活正在变好,婆婆说的曙光已经就在眼前。

二月初的时候,剧组结束了最后一场戏,比预计的杀青时间还要早上一周,孟上秋心情大好决定举办杀青宴。

吃的还是火锅,地点则选在了尚门市的市中心,饭桌人欢声笑语不断,男男女女面前都摆着一杯啤酒,就连没有喝酒的女工作人员也红光满面。

薄荧吃饱后借口出去透气,溜出了满是烟味的火锅店,室外的寒风吹走了她脸上的热气,让她的心情也跟着轻盈起来。

电影上映后会发生什么事她控制不了,薄荧能做的仅仅只是享受现在。

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后,薄荧准备回到店内,视线随意扫过街角的时候她忽然停下了脚步。

在街角昏黄的路灯下,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正蜷缩在垃圾堆中,身上穿着一件紫色的毛衣和黑色长裤,看起来不像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薄荧左右看了下,店门口只有她一人,旁边店铺的门口倒是站着四五个正在热络聊天的大人,但是他们似乎没人看见路灯下的老人。

薄荧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抬脚往路灯下走去。

随着距离越近,薄荧就越肯定这是一个和家人走失的老人,她衣着单薄,像是刚刚才从温暖的室内出来,鞋面干净崭新,没有一点泥渍,虽然脸上被冻得苍白没有血色,但是脸颊有肉,不像是生活困难吃不起饭的样子。

60.第 60 章

恭喜你见到了神秘的房稻张杰,二十四小时后会替换为正式章节 “开学还顺利吗?”

“很顺利。”薄荧忽然问:“孟叔叔,顺璟高中的学费一年是多少?”

“怎么突然问这个?”孟上秋看了她一眼。

“这个学校好像收费很贵。”薄荧说:“我工作后一定会还您的。”

孟上秋微笑起来:“你都跑到我的户口本上了,还说什么还不还的?”

“我一定会报答您和戚阿姨的。”薄荧也笑了起来。

孟上秋笑着看了她一眼。

回到家后,戚容已经做好了一桌子的菜等着两人。

“累了吧?快把书包放下,来吃饭。”戚容一见薄荧就立马迎了上来,从她身上取下书包,推着薄荧来到餐桌前坐下。

“戚阿姨手艺真好,在门口我就闻到香味了。”薄荧笑着说。

“那你一定要多吃一碗饭才对得起戚阿姨的手艺。”戚容笑眯眯地在薄荧对面坐了下来:“学校感觉怎么样?”

“很大,很大,还有马场呢。”薄荧说。

“真的?还有马场?”戚容也吃了一惊,她看向随后坐下来的孟上秋:“顺璟还有马场?”

“好像是吧。”孟上秋不大关心。

“怪不得它的收费那么贵呢,我们以前读书的时候操场上连塑胶跑道都没有,现在的学校居然连马场也修起来了。”戚容感叹道。

吃过晚饭后,薄荧主动留下帮戚容洗碗,一起把厨房收拾干净后,薄荧就坐到了钢琴前练琴,每练一小时休息十分钟,一直练到十点后,薄荧才上楼洗漱。

洗漱间就在薄荧卧室的斜对面,因为孟上秋他们在自己的卧室里有一间独立浴室,所以二楼的这个公共洗漱间就等同于薄荧的个人浴室,浴室里没有淋浴间,只有浴盆,薄荧在第一次走进这间浴室的时候心里就有点抵触,但是为了不给孟上秋他们添麻烦,她什么都没说。每次洗澡的时候,薄荧都是用的淋浴头,她甚至都不愿意坐在浴盆里,就在浴盆里站着洗,用最快的速度洗完离开浴盆。

她以为这就是一个小小的后遗症,不会影响到自己也不会影响到他人,直到第二天正式开学,薄荧在教室里拿到班主任下发的课程表,看到上面的游泳课三个字,薄荧如坠冰窖。

教室里嘀嘀咕咕地响起了议论课程表的声音。

“游泳课?我才不想下水。”

“你们想好要参加什么社团没有?我觉得俱乐部好像挺有意思。”

“我想参加回家社。”

“做梦吧你,活动课是必选。”

坐在薄荧前面的张立转过身,看着薄荧期期艾艾地问道:“薄荧……你准备参加什么活动?”

薄荧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还没想好。”

“昨天开学典礼结束后我去参观了乒乓球社,挺有意思的……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参加?”

“我考虑看看吧。”薄荧说。

“切,薄荧别听他的!”附近的一个男生听到张立的话,也侧转过身来加入了对话:“我代表足球社欢迎你来我们社当经理!”

“你昨天刚入的社就好意思代表你们社团了?”张立一转过头,话也不结巴了,利落地骂道。

“我们社长可是说了,薄荧要是愿意来足球社,社长这位置都能给她当啊。”说话的男生嬉皮笑脸。

坐在薄荧前面的女生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几名男生,脸上的嫌弃不言而喻,虽然她没有看薄荧,但是薄荧清楚自己在她心中的观感恐怕比这些男生好不了多少。

如果不是因为座位排序是班主任安排,大概薄荧的五尺之内都不会有女生存在。

“这有什么好失落的?女生不愿意和你做朋友,想和你做朋友的男生多了去了,你要是摆个台子登记一下,人能从这里排到校门口呢。”x散漫地坐在薄荧左边同学的课桌上,左手横在胸前,另一只手则抵着左臂,手指撑在下巴上看她。

薄荧没说话,她却继续说道。

“选择和你做朋友,那可是连做绿叶的机会都没有,换做是你,你愿意做莲花下面的烂泥吗?”x表情浮夸地摊了摊手,手腕上的许多镯子撞在一起,发出铛铛的声音。

她倾下上身,露出狡狯的神情:“这就是过分美丽的烦恼啊,我建议你许个愿,我可以拿走一点你的美貌,或者直接给你很多女性朋友。”

薄荧闻若未闻。

这时班主任又开始挨个分发泳装,这些款式一样的泳装型号各自不同,都是按照学生的尺码定做的,之前为了定做校服薄荧曾测量过一次数据,却不知道数据还会用在定做泳衣上。

男生们已经兴奋地拿出泳裤查看了,女生则是含蓄地在包装口袋里翻看了一下,没谁把它从口袋里拿出来。

薄荧没有去看,她的心情烦乱,现在去看泳衣只会徒增她的压力。

下课铃响了起来,上午的课结束了。

薄荧将服装袋放进抽屉,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郑风已经从教室的最后一排冲了过来:“终于下课了!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教室另一边,宁滢走到徐俏身边,皱眉看着郑风和薄荧:“他不会要让那个女的和我们一起吃饭吧?”

徐俏也皱着眉:“你过去看看。”

宁滢走向郑风,徐俏则起身推醒了坐在她前面,一上午都伏在桌上睡觉的傅沛令:“放学了,我们去吃饭。”

傅沛令抬起头,徐俏这才看见他埋着头是在桌下玩游戏机,徐俏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刚刚的对话,但是傅沛令脸上并无异色,他将游戏机仍入抽屉,站了起来:“郑风呢?”

“他还在邀请他的梦中情人呢。”徐俏调侃道。

两人走到郑风面前的时候薄荧刚刚离去。

“怎么,没留住女神?”徐俏说。

郑风没听出她话里的讥讽之意,只是遗憾地说:“她说不太舒服,去保健中心一趟,不去餐厅吃饭了。”

四人走出教室,朝餐厅走去,宁滢挽着徐俏,小声说道:“俏俏,你说我要是向郑风表白的话,他会接受我吗?”

徐俏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你不是挺看不起他的吗?”

“哎呀……我现在觉得他还不错啊,傻是傻了点,但是傻也有傻的好处呀。”宁滢说。

“你是觉得有危机感了吧?”徐俏一语道破:“以前别人喜欢你的时候,你看不上,现在知道后悔了?”

“俏俏!”宁滢撅起嘴。

薄荧去到保健中心后,医务室里只有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年轻女人坐在桌前吃着便当盒里的饭菜,看到薄荧的时候,她一愣,薄荧勉强扬起微笑,轻声说自己头晕,想要在这里躺一会,护士放下筷子,问了薄荧几句有什么症状,确定没有大碍后点了点头,同意薄荧在里面的病床上休息一会。

薄荧选择医务室只是因为她不知道还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幽静,能够让她独处一会。走在学校里,无论是哪里,她都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正在被围观的珍稀动物,珍稀动物不会感到羞耻,她会。

“你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吗?”x悬浮在空中,从高高的医务室上空俯视着薄荧的双眼。

61.第 61 章

恭喜你见到了神秘的房稻张杰,二十四小时后会替换为正式章节 在即将走进班级大门的时候,两名女生面色兴奋地从教室里走出,看见薄荧的一瞬间,她们凑到一起,带着古怪的笑容和目光,窃窃私语地从薄荧身边走过。

薄荧心中有些不安。

提着心走进1班,薄荧立即听到几声“她来了”,许多围在薄荧前座的男生女生马上表情各异地散开了。

人群散开后,露出了下面拿着手机正在公放电影的吴悦,她看着薄荧,神色有些尴尬地马上按了锁屏键,似乎不甘心就这么被中断,屏幕变黑后,电影的声音依然持续了短暂两秒。

薄荧听出那是《地狱与玫瑰》,她一次都没有看过这部电影,但是她记得里面的每一句台词。

薄荧强装镇定地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她取下书包,一件件拿出课本和作业,令她的恐慌不断增长的窃窃私语从四面八方传来,薄荧就像陷入了一个黑色的漩涡,不断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拉扯着向下陷去。

她最害怕的事发生了。

电影就像一枚拴在她身上的炸弹,她知道这枚炸弹总有一天会爆炸,但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她甚至没来得及享受几天平常温暖的日常,就被命运的一个巴掌拍入地狱。

郑风一边兴奋地和傅沛令谈论着昨晚的赛车比赛,一边吊儿郎当地走进教室。

宁滢坐在傅沛令的位置上,和后排的徐俏说着什么,被徐俏提醒后,看见走进教室的傅沛令,她马上站了起来让开座位。

其他学生都在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窃窃私语,教室里的气氛如此古怪,就连郑风都有所感觉。

“你们在说什么?”郑风好奇地停下脚步,站在徐俏桌前问道。

“你还不知道吧,你的女神是个电影演员呢,人家拍的电影在戛纳电影节上可是被选为了开幕电影。”宁滢捂着嘴笑道。

“真的?”郑风马上精神抖擞起来,他拿出手机就要搜索那部电影:“叫什么名字?我马上去看。”

“《地狱与玫瑰》,对吧?”宁滢转头看向徐俏:“尺度还挺大的,勾引自己的继父,又露胸又露腿……”

宁滢话音未落,她刚刚坐的那个椅子擦着她的腿飞了出去,撞在她身后的课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把她吓得身体一抖,双肩内缩,两手下意识地攥到了胸前,震惊地看向突然一脚踢飞椅子的傅沛令,眼中露着一丝惊恐。

教室里的窃窃私语在瞬间静止,无数双眼睛看向这里,不仅徐俏愣住了,就连郑风也没有料到傅沛令的突然发作,他刚刚涨红的脸色被这么一打岔,血色又退了回去。

在落针可闻的寂静中,傅沛令冷冷看着宁滢,清楚地说:“谁让你坐在我椅子上的?”

“我……”现在换成宁滢的脸色涨红了,她看了眼徐俏,见徐俏没有开口,只得硬着头发说道:“你没来……我就坐一下,我看别人——郑风他们也坐的,就以为没关系……”

“所以你以为什么人都可以到我的座位上来坐一坐?”傅沛令的眼里露着冰冷的讥诮和不加掩饰的嫌恶:“你以为这里是公共厕所?”

教室里传出几声噗嗤笑声。

薄荧和大多数人一样,是从椅子撞飞课桌开始才注意到教室另一面发生的事的。

她看着宁滢在傅沛令的苛责下红了眼眶,包着眼泪出去给他找新椅子,暗自决定今后要远离傅沛令,免得也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这么刁难。

虽然有了宁滢和傅沛令的新鲜八卦,但谈论薄荧和电影的人始终占据了多数,离上课还有五六分钟的时间,许多学生们拿着手机搜索《地狱与玫瑰》,更有甚者,耳机也不戴,直接将电影公放出来。

传到薄荧耳中的每一句台词,都是世间最锋利的刮肉刀,一片一片凌迟着她的心。

好不容易熬到这一天放学,薄荧马上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学校,她连校车都没有乘,徒步走了两站坐上了一辆回家的公交。

她想起了在北树镇的时候,那时候她也是每到放学就会逃跑,从屈瑶梅和其他嘲笑戏弄她的人手中逃跑,如今她穿上了全新的漂亮衣服,入读了最昂贵的学校,可是她依然在逃跑,逃离偏见和嘲笑。

公交车中途靠站停下,薄荧无视周遭一直投来的目光,呆呆地看着对面大楼巨大的电视剧海报。

穿着浅色古装的美丽少女和英俊的古装男人分占海报的一角,粉色的花瓣在海报上纷纷扬扬,画面美得如梦似幻。

“《返魂香》居然请到了元玉光当女主角?我的天啊,颜控的海天盛筵啊!”

“我要是有她一半,不——十分之一好看都满足得不得了了,你说她怎么这么会投胎啊。”

两个大学生模样的女生对着窗外的海报谈论。

“我还记得前两年她刚出道的时候,铺天盖地都是‘千年一遇的美少女’报道。不过现在这千年一遇的几率是不是太高了?你看那个,我觉得以后说不定会比元玉光还好看。”

女生捅了捅同伴,悄悄示意她看向薄荧的方向。

“哎呀,怎么可能,不能比不能比。”另一名女生连连摆手。

公交关上了车门,重新缓缓行驶起来。

元玉光的海报渐渐后退,最终完全消失在了薄荧的视野里。

如果说影后钟娴宁是那个让薄荧看见另一个光鲜亮丽世界的人,那么元玉光就是那个将世界的种子种入薄荧内心的人。

薄荧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异于常人的美貌,元玉光就能够获得大家的喜爱,而她却要像过街老鼠一样承受偏见的目光和残酷的压迫?

是不是她走上和元玉光同样的路,在那个遥不可及、光鲜亮丽的世界里,就能摆脱长久以来折磨她的一切?

从前的她有过期待,但是如今的薄荧逐渐明白了,她曾经的期待是多么可笑、天真的幻想。

薄荧希望时间能带走电影在学生之中的影响,可是直到第二个星期三,整整十天,电影的热度依然没能降下来,《玫瑰》从最初的1班班级迅速扩散到整个校园,几乎每一个人都知道了这部电影,但是用欣赏的目光去看的寥寥无几。

薄荧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收到难以言喻的目光,学生们最初掩口私语,到了后来就成了光明正大的谈论,光明正大的指点,以及光明正大的,刻薄的话语。

和北树镇的一切多么相像啊。暴行不是一蹴而就,人们的恶意是病毒,最开始只在小范围内传播,到了后来就会连成滔天巨浪,吞噬一切与己不合的异端。一切都在往她熟悉的、恐惧的方向前行,薄荧就像车轮前的螳螂,无论是否举起螳臂,她的结局都是毁灭。

下课铃声响起后,数学教师收起了三角尺和课本,踱步走出教室,学生们闹哄哄地收拾东西准备去上接下来两节的活动课。

薄荧抱着琴谱走出第一教学楼的时候,在玄关遇见了曾在屋顶花园要过她电话号码的男生。

邱承朗和他的朋友们聚在一起,看见薄荧的时候对她吹了个口哨,目光淫邪而满怀恶意。

“薄荧!我看了你拍的电影了,不错嘛。什么时候也和我拍个电影?”

薄荧抱着琴谱一步未停地走出了第一教学楼,琴谱在她过度用力的手指下变形,她的指尖也变得惨白一片。

走进第三教学楼无人的地下一层后,薄荧拿出钥匙打开了紧锁的旧琴房,这一次她没有开灯,直接走了进去,坐到了旧钢琴前。

呆坐了几分钟后,她才开始练琴,就像她无法掌控脱轨的事态一样,琴声也失控了,她在同一个小节上一遍一遍的出错,薄荧一遍一遍的重来,水光晃动的视野中,琴键成为了生活派来的刽子手一员,嘲笑着她的无力和可笑,学生们的指指点点和教师异样的眼光在薄荧眼前来回交错,突然,一只手放上了薄荧左面的低音区,重重按了下去,强有力的琴鸣一瞬间盖过了薄荧频频出错的琴声。

薄荧吓了一跳,抬头往上看去,出现在她眼中的是傅沛令紧皱眉头的侧脸,他只说了短短两个字:“继续。”声音和他的外表一样冰冷。

琴键在少年修长瘦削的五指下流畅起伏,低沉响亮地传荡在整个旧琴房中,薄荧听出了他弹奏的正是她刚刚一直出错的那首曲子,她犹豫了一下,双手手指重新放回琴键。

琴声再起,悠扬悦耳,在傅沛令的带领下,薄荧顺利渡过了刚刚一直出错的小节。

一曲完毕,薄荧的手刚刚离开琴键想要向他道谢,就被他瞪了一眼,还是那两个字:“继续。”

薄荧被他一瞪,下意识地又重新弹起琴来,傅沛令在一旁继续用低音区的琴键为她和音,一开始薄荧还在猜测傅沛令为什么会出现在废置的地下一层,到了后来她已经忘记了傅沛令还在身边,身心都投入到了钢琴的练习中,她能够暂时抛弃现实,傅沛令也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站在薄荧身边,为她一次次和音。

不知什么时候傅沛令的手指离开了琴键,当放学铃响,薄荧回过神来的时候,身旁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

在回家的路上,薄荧收到戚容的短信,告知自己晚上不回家吃饭,让她打电话叫个外卖,或者在外面吃了再回家。

薄荧回到空无一人的家,换上室内鞋走进自己的卧室,在书桌前呆呆坐了五分钟,才拿出了书本开始做作业。

她一无所有,就连用于悲伤的时间也没有。

她每一次诚惶诚恐、战战兢兢的努力都会迎来失败,甚至找不到人来告诉她每一次错在哪里,可是她依然不能停下,即使脚下这条路很可能通向的不是光明,而是被黑暗淹没的深渊,她依然不能停下,因为她孤身一人,一旦停下就会跌倒,闷死在浑浊肮脏的泥浆里。

“领到盒饭了?走吧,主演们都去那边吃。”在《地狱与玫瑰》中饰演胡雪母亲的古妍霭走了过来,对薄荧友善地说。

62.第 62 章

恭喜你见到了神秘的房稻张杰,二十四小时后会替换为正式章节 在即将走进班级大门的时候,两名女生面色兴奋地从教室里走出,看见薄荧的一瞬间,她们凑到一起,带着古怪的笑容和目光,窃窃私语地从薄荧身边走过。

薄荧心中有些不安。

提着心走进1班,薄荧立即听到几声“她来了”,许多围在薄荧前座的男生女生马上表情各异地散开了。

人群散开后,露出了下面拿着手机正在公放电影的吴悦,她看着薄荧,神色有些尴尬地马上按了锁屏键,似乎不甘心就这么被中断,屏幕变黑后,电影的声音依然持续了短暂两秒。

薄荧听出那是《地狱与玫瑰》,她一次都没有看过这部电影,但是她记得里面的每一句台词。

薄荧强装镇定地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她取下书包,一件件拿出课本和作业,令她的恐慌不断增长的窃窃私语从四面八方传来,薄荧就像陷入了一个黑色的漩涡,不断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拉扯着向下陷去。

她最害怕的事发生了。

电影就像一枚拴在她身上的炸弹,她知道这枚炸弹总有一天会爆炸,但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她甚至没来得及享受几天平常温暖的日常,就被命运的一个巴掌拍入地狱。

郑风一边兴奋地和傅沛令谈论着昨晚的赛车比赛,一边吊儿郎当地走进教室。

宁滢坐在傅沛令的位置上,和后排的徐俏说着什么,被徐俏提醒后,看见走进教室的傅沛令,她马上站了起来让开座位。

其他学生都在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窃窃私语,教室里的气氛如此古怪,就连郑风都有所感觉。

“你们在说什么?”郑风好奇地停下脚步,站在徐俏桌前问道。

“你还不知道吧,你的女神是个电影演员呢,人家拍的电影在戛纳电影节上可是被选为了开幕电影。”宁滢捂着嘴笑道。

“真的?”郑风马上精神抖擞起来,他拿出手机就要搜索那部电影:“叫什么名字?我马上去看。”

“《地狱与玫瑰》,对吧?”宁滢转头看向徐俏:“尺度还挺大的,勾引自己的继父,又露胸又露腿……”

宁滢话音未落,她刚刚坐的那个椅子擦着她的腿飞了出去,撞在她身后的课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把她吓得身体一抖,双肩内缩,两手下意识地攥到了胸前,震惊地看向突然一脚踢飞椅子的傅沛令,眼中露着一丝惊恐。

教室里的窃窃私语在瞬间静止,无数双眼睛看向这里,不仅徐俏愣住了,就连郑风也没有料到傅沛令的突然发作,他刚刚涨红的脸色被这么一打岔,血色又退了回去。

在落针可闻的寂静中,傅沛令冷冷看着宁滢,清楚地说:“谁让你坐在我椅子上的?”

“我……”现在换成宁滢的脸色涨红了,她看了眼徐俏,见徐俏没有开口,只得硬着头发说道:“你没来……我就坐一下,我看别人——郑风他们也坐的,就以为没关系……”

“所以你以为什么人都可以到我的座位上来坐一坐?”傅沛令的眼里露着冰冷的讥诮和不加掩饰的嫌恶:“你以为这里是公共厕所?”

教室里传出几声噗嗤笑声。

薄荧和大多数人一样,是从椅子撞飞课桌开始才注意到教室另一面发生的事的。

她看着宁滢在傅沛令的苛责下红了眼眶,包着眼泪出去给他找新椅子,暗自决定今后要远离傅沛令,免得也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这么刁难。

虽然有了宁滢和傅沛令的新鲜八卦,但谈论薄荧和电影的人始终占据了多数,离上课还有五六分钟的时间,许多学生们拿着手机搜索《地狱与玫瑰》,更有甚者,耳机也不戴,直接将电影公放出来。

传到薄荧耳中的每一句台词,都是世间最锋利的刮肉刀,一片一片凌迟着她的心。

好不容易熬到这一天放学,薄荧马上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学校,她连校车都没有乘,徒步走了两站坐上了一辆回家的公交。

她想起了在北树镇的时候,那时候她也是每到放学就会逃跑,从屈瑶梅和其他嘲笑戏弄她的人手中逃跑,如今她穿上了全新的漂亮衣服,入读了最昂贵的学校,可是她依然在逃跑,逃离偏见和嘲笑。

公交车中途靠站停下,薄荧无视周遭一直投来的目光,呆呆地看着对面大楼巨大的电视剧海报。

穿着浅色古装的美丽少女和英俊的古装男人分占海报的一角,粉色的花瓣在海报上纷纷扬扬,画面美得如梦似幻。

“《返魂香》居然请到了元玉光当女主角?我的天啊,颜控的海天盛筵啊!”

“我要是有她一半,不——十分之一好看都满足得不得了了,你说她怎么这么会投胎啊。”

两个大学生模样的女生对着窗外的海报谈论。

“我还记得前两年她刚出道的时候,铺天盖地都是‘千年一遇的美少女’报道。不过现在这千年一遇的几率是不是太高了?你看那个,我觉得以后说不定会比元玉光还好看。”

女生捅了捅同伴,悄悄示意她看向薄荧的方向。

“哎呀,怎么可能,不能比不能比。”另一名女生连连摆手。

公交关上了车门,重新缓缓行驶起来。

元玉光的海报渐渐后退,最终完全消失在了薄荧的视野里。

如果说影后钟娴宁是那个让薄荧看见另一个光鲜亮丽世界的人,那么元玉光就是那个将世界的种子种入薄荧内心的人。

薄荧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异于常人的美貌,元玉光就能够获得大家的喜爱,而她却要像过街老鼠一样承受偏见的目光和残酷的压迫?

是不是她走上和元玉光同样的路,在那个遥不可及、光鲜亮丽的世界里,就能摆脱长久以来折磨她的一切?

从前的她有过期待,但是如今的薄荧逐渐明白了,她曾经的期待是多么可笑、天真的幻想。

薄荧希望时间能带走电影在学生之中的影响,可是直到第二个星期三,整整十天,电影的热度依然没能降下来,《玫瑰》从最初的1班班级迅速扩散到整个校园,几乎每一个人都知道了这部电影,但是用欣赏的目光去看的寥寥无几。

薄荧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收到难以言喻的目光,学生们最初掩口私语,到了后来就成了光明正大的谈论,光明正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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