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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迷人病[娱乐圈] > 第246章 (9)

第246章 (9)

到女人面前,隔着一层纸巾捏住了女人的下巴,他毫不留情,光是从女人被挤压变形的下巴上就能感受到他的冷漠和厌恶,女人又疼又怕,然而在傅沛令阴冷刺骨的注视下,她连哼都不敢哼出一声,闪烁的眼泪在她的眼中积蓄,她默默无语地凝视着傅沛令,无助而脆弱,就像曾经茫然无措地蜷缩在他羽翼下,只能紧紧依靠他的薄荧。

傅沛令的心里一痛,因为他曾拥有,最后却又失去的,全身心依赖他的薄荧。

紧随这抹心痛的,是暴虐,是厌恶,傅沛令抬起手,响亮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在客厅里。

女人捂着脸倒在地上,楚楚可怜的表情没有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满脸冷漠的傅沛令。

傅沛令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审视地扫了一遍,眉头越蹙越紧,他将擦了手的纸巾准确无误地投进垃圾桶,冷冷地说道:“就凭你也敢营销‘小薄荧’的人设?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你连给她提鞋都不配。下次再让我看见你模仿她的神态,我就让你今后只能演毁容的角色,你要是不信,大可以试试我有没有这个能力。”

女人紧握起双手,惊惶的神情取代了隐忍的愤恨,她不知道傅沛令的威胁是断绝她的星路还是让她真的毁容,她只知道,这两种威胁,他都有足够的能力去实现。

傅沛令皱着眉:“看着恶心,涂鸣,带她出去吧。”

“我——”女人不甘就这么走了,她试着为自己争取一点利益,傅沛令已经厌恶地皱起了眉:“让她赶紧消失。”

“走吧——”涂鸣提起女人的衣领,推她向玄关走了一步:“趁我还允许你自己走的时候。”

涂鸣和女人离开后,客厅又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半晌后,傅沛令冷冷地说:

“你不觉得自己该解释几句吗?”

一直眼观鼻鼻观心的吴旭彬淡淡一笑,用食指推了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笑着抬起眼来:“你要我解释什么?”

“你骗了我。”傅沛令阴冷地看着另一条沙发上的吴旭彬:“六年前,武杰想要把她送给我,我给了她两百万,我的条件就是不管她想整成元玉光还是谁,只要她愿意躺在手术台上就行,她不配和薄荧相像,丝毫相像都不行——我把这件事交给了你,你告诉我办好了,你告诉我,她和薄荧一点也不像了……然而你不仅没有执行我的命令,还瞒着我养了她六年,不断给她做手术,甚至培养她学习薄荧的言行举止,让她从里到外都和薄荧越来越像……吴旭彬,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要做什么……”吴旭彬低声笑了笑,那笑声里带着一丝自嘲:“从我们认识到现在,傅沛令,你扪心自问……我做过一次对你有害的事吗?”

“你没有伤害我,但你伤害了我的妻子。”傅沛令沉着脸说。

“那个女人也配做你的妻子?就算你是这么认为的,她呢?她承认自己是你的妻子吗?”吴旭彬冷笑起来:“你们结婚那天在化妆室里说的话我听见了,她说——”

“闭嘴!”傅沛令铁青着脸怒吼出声。

他不需要再从别人嘴里听到那句话。

那句话,每一个字都深深刻在他的心脏上,至今还在溃烂着。

她说——

“你看,我美吗?”

在洒满阳光的化妆室里,她提起繁重的婚纱裙边,微笑着对他问道。

在她的微笑面前,他的心也洒满阳光,在这一天之前,傅沛令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么幸福的一天,他为了得到这只美丽的小鸟,不得不残忍地折断她的翅膀,但是他会比任何人都小心翼翼地对待她,他会给他世上最贵最好的一切,让她成为天底下所有女人艳羡的对象,他相信,他失去的,在他的努力下终有一天会回到他的身边。

他从来没有怀疑过。

他目光如水地看着她:“很美。”

“恭喜你经过不懈努力,获得了这具美丽的躯壳。”她松手放开裙摆,倾身上前,戴着白色蕾丝手套的右手轻轻抚上他的面颊。

然后,她的微笑随着逆光隐入阴影。

“但是很可惜,你永远都得不到我的心。”

僵持的空气中,静得连两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许久后,吴旭彬说:“你不觉得为了薄荧,你已经变了太多吗?”

傅沛令冷硬地说:“我一直都是我,从没变过。”

“不,自从你认识这个女人后,你就开始变了,你开始疏远从前的朋友,将她凌驾于我们所有人之上——”

傅沛令皱起眉:“你不是不知道,现在的薄荧只有我了,你们有很多朋友很多去处,但是薄荧只有我一人,我早就下决心绝不再犯同样的错误了,这是我欠她的……”

“真的如此吗?”吴旭彬冷笑:“她怎么样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再这样下去,就会被她作成孤家寡人了。”

“这和她没关系!”傅沛令的声音里带上一丝怒意:“吴旭彬,你为什么总是要针对她?”

“和她没关系?”吴旭彬的脸上露出讥讽:“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我就不说了,单说郑风、罗泾、涂鸣、我、你——我们五个在薄荧出现之前是多么铁的兄弟,薄荧出现后呢?因为薄荧,你和郑风闹僵了,罗泾在你们结婚那天为徐俏说了几句话,你当时虽然脸色难看,但没说什么重话,我们都以为不是什么大事,却没想到自此以后你就把罗泾踢出了我们的圈子——这中间发生了什么改变了你的态度,我不知道,但你要说其中没有薄荧的手笔——”吴旭彬冷冷笑道:“我不信。”

“我和郑风怎么闹僵的你心知肚明,我抢走了他喜欢的人却没有保护好她,让她受到了难以磨灭的伤害,郑风今天和我形同陌路我没有丝毫怨言,而我把罗泾踢出我们圈子,是因为他一直在违背我的意愿和徐俏接触,不断算计我去给徐俏提供机会,不论我怎么警告他也执迷不悟,你觉得仅仅是把他逐出我们的社交圈就过分了?既然罗泾那么喜欢和徐俏在一起,我就成全他,让他和徐俏一起滚出上京,但是她拦住了我——不管你相不相信,从认识到现在,她从来没有说过你们一句坏话,与此相反的是你们,不断在我耳边说她怎么心机深沉、不怀好意,好像我是个连真情假意都分辨不出来的傻子似的。难道我好不容易扫平了家族的障碍,现在又要来想办法解决你们的反对吗?!”

傅沛令一脸怒色。

许久后,吴旭彬对他露出一抹难看的笑:“你现在是说,她是真情,我们才是假意?”

傅沛令紧抿着嘴唇,沉着脸说:“我没这么说。”

“但你就是这个意思。”吴旭彬说。

“吴家的橙c集团的确因为我和你的关系受益匪浅,但是,傅沛令,你别忘了,橙c集团因为你损失的利益也不在少数。只要你开口,即使会损害橙c集团的利益,我哪次没有照着你的意思去办?”吴旭彬冷笑着看着傅沛令:“我和刘羡结婚后,我不仅拿自己的橙c集团给明钟和汇力垫脚,刘家的疾风速运我也拿来给你使用,除了命,能给你的我都给了——我没有想到,我做的这一切竟然还抵不过一个半道冒出的女人说的几句话。”

吴旭彬站了起来,冷冷地俯视着傅沛令:

“即使你不爱听,我还是要说,那个女人迟早有一天会毁了你。”

278、笼中鸟(二)

当天晚上十点,薄荧准时出现在了半满座状态的夜樱酒吧。

在迷离光线渲染下的酒吧里, 三三两两欢声笑语不断的团体和独自一人坐在吧台喝闷酒的人组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小世界。当薄荧现身后, 这些小世界无一例外都安静了下来。

薄荧淡然地走进夜樱, 她很低调,也很平静,但她的容貌注定了随时随地都会成为人群视线的焦点。她走到吧台, 对已经呆住的酒保微微一笑:“一杯玛格丽特。”

“好……好的,薄小姐。”酒保面红耳赤地说。

眼前的女人似乎格外被时光眷顾, 她已经二十七岁, 进入一个女人青春的最后阶段, 岁月的流逝却没有在她身上留下负面的痕迹, 优美紧致的女性线条在裁剪合身的连衣裙下若隐若现,细腻苍白的肌肤上没有一丝瑕疵, 仿佛地底深处最纯粹的和田玉, 她的双眼清澈湿润, 如同夜色下隐于雾气的湖,神秘又悲伤,无时无刻不在向着路过的旅人散发致命的吸引力。

酒保怀着第一次练习调酒时的激动心情, 以十二分的精力调出了他职业生涯中最完美的一杯玛格丽特, 他忐忑地将鸡尾酒放到薄荧面前,想要对这位美丽如神之造物的女士说些漂亮话,但是一向巧舌如簧的他此刻却紧张到头脑一片空白,等到薄荧抿掉第一口鸡尾酒后,他脱口而出:“您知道玛格丽特为什么会又酸又咸吗?”

薄荧对酒保突然的搭讪没有失态, 她习以为常地露出营业性质的友善微笑,抬头看向紧张的酒保:“为什么?”

“因为这是一杯纪念逝去爱人的酒。”因为薄荧的平易近人,酒保放松了一些,侃侃而谈道:“玛格丽特鸡尾酒的创造者是洛杉机的简·杜雷萨,玛格丽特是他已故的墨西哥女朋友的名字,因为意外的流弹,简·杜雷萨在一场打猎中失去了他的爱人,并从此郁郁寡欢,这杯纪念玛格丽特的鸡尾酒里,柠檬汁代表了他酸楚的心,而盐代表了他的眼泪。”

“我不知道该对你说什么,也许你也不需要别人的安慰。”酒保摊了摊手:“但我还是想告诉你,一个伤害你的男人,不值得你为他品尝眼泪。”

“我也同意。”

一声冷冽悦耳的声音响起,在身高上具有天然优势的俊逸男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坦然坐到了薄荧身旁的吧台椅上。

时守桐举起薄荧的杯子一饮而尽,转头对目瞪口呆的酒保说:“两杯果汁。”

“……为什么是你来?”薄荧问。

时守桐毫不犹豫:“因为我需要热度。”

薄荧哑口无言,半晌后,她低下头看着放到自己面前的橙汁,轻声说:“你不该来。”

“为什么?”时守桐说:“他可以和别的女人睡在同一张床上,你就连和其他男人坐在一张桌前的权利都没有吗?”

酒保识趣地走到了吧台另一边,和一个独自一人喝闷酒的客人聊了起来。

薄荧没有在这个话题上深入下去,她抚摸着玻璃杯的杯沿,抬起头来对他笑了笑:“这几年你过得怎么样?”

时守桐说:“你过得好,我就好,你过得不好,我也就过得不好。”

他黝黑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薄荧,一如多年前那个一往无前的少年,薄荧一时有些恍惚,片刻后,她回过神来,怀着复杂的心情说:“……你一点没变。”

“你也没变。”时守桐看着薄荧,他右耳垂上那枚从没摘下过的星型耳钉在酒吧移动的光线下折射着粼粼光辉:“你还是和我记忆中一模一样。”

“我就当做称赞收下了。”薄荧装作没有听出他的情意,平常地说道。

“如果今晚来的是别人,你会做什么?”时守桐问。

“不做什么。”薄荧说:“就像现在这样,聊聊天,喝杯酒,上个头条。”她顿了顿,手指轻轻抚摸着杯沿,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喝杯橙汁也不错。”

“你想用绯闻还击傅沛令?”时守桐冷笑起来,他的双拳在桌上紧攥成拳,愤怒和悲痛,还有不甘,无数中感情在他身体里横冲直冲,像是要把他活活撕裂。

他不明白,傅沛令为什么得到了她却不知道珍惜。

“这种级别的绯闻也能叫报复吗?”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为一个背叛伤害她的男人伤心难过。

“让我来帮你。”

时守桐忽然倾身靠近薄荧,在他只剩咫尺之遥就要吻到薄荧的时候,薄荧轻声说:“别让我恨你。”

时守桐的动作像是冥冥之中被谁按下了暂停键,僵硬地停了下来。

“……为什么?”他眨也不眨地看着薄荧,故作平静的双眼下流露着一抹受伤和哀痛,酒吧迷离的灯光在他眼中流动,仿佛盈盈水光。

“我还不想失去我的家庭。”薄荧淡淡笑道。

她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微博娱乐的最新推送出现在她的眼中:

“最新路透!薄荧与时守桐现身酒吧,时守桐展现霸道关怀,将薄荧点的鸡尾酒一饮而尽后,为薄荧换上了果汁。对于今天早晨的新闻,薄荧似乎有些小情绪呢,童话还能继续吗?”

薄荧拿起手机,站了起来,对时守桐笑着说:“谢谢你今天陪我说话,我要回去了。”

时守桐抿着唇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薄荧的笑容变淡,多了一些说不清的,苦涩的东西。

“向前走吧……你等的人,不会回来的。”

她顿了顿,然后提着包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夜樱。

时守桐望着她的背影,无法言喻的哀痛沉甸甸地流淌在他的身体里,一杯酒被轻轻放在他的面前,他抬起头,看见酒保同情的脸。

“长岛冰茶……这杯我请你。”

时守桐端起这杯冰凉的鸡尾酒,看也不看,仰头一饮而尽。

他有很多无法想通的事。

但是他最不明白,最不甘心的是——为什么傅沛令都能得到原谅,他却不可以?

长夜漫漫,现在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今后也没有,他将深陷在不可得的煎熬感中——

独自一人,日日夜夜。

薄荧回到家的时候,偌大的别墅里没有一丝灯光。

傅沛令就坐在昏暗一片的客厅沙发里,脸色阴沉地看着她。也许他是在等她开口告诉他和时守桐见面的原因,但是薄荧什么也没说,只是同样沉默地换上室内拖鞋,向楼上走去。

“你为什么和时守桐在一起?”

身后传来傅沛令冷硬的声音,薄荧停下脚步,她在黑暗里站了片刻,然后转过头,垂眼看着下方的傅沛令:“……你又为什么和别人睡在一起?”

没有悲伤,仅仅只是一句平静漠然的问句,傅沛令却从她的眼神中看出讥诮。

傅沛令起身向薄荧走了过来:“我可以解释,昨晚我喝醉了,醒来就发现在那个地方,但是我发誓,我和那个女人什么事都没发生,任何一个醉到人事不省的男人都没有能力去发生点什么。”

他逆着窗外的月光,沉沉的面色蒙上一层阴影。

“那个女人是谁派来的?”薄荧问。

傅沛令顿了顿:“是一个生意上的伙伴找来的,我已经警告过他了……这种事今后不会再有。”

薄荧在黑暗里静静看着他,半晌后,她说:“哦。”

她转过身,继续朝楼上走去。

“现在该你解释了。”傅沛令追上了楼梯:“今晚你为什么和时守桐在一起?”

“朋友见面。”薄荧说。

“你们算什么朋友?他是什么心思难道你不知道?”傅沛令冷笑了一声,他或许是想到了自己昨晚闹出的麻烦,停了片刻后,接着说:“……这次就算了,以后没我的允许,别和他见面。”

薄荧没有回答,他跟着追进卧室:“你听见我说的话没有?”

见薄荧还是不答话,傅沛令脸上露出怒色,大步向前两步拉住了她:“你就不能乖乖答应一声吗?”

“你需要我的答应吗?”薄荧看着他,在昏暗的光线中淡淡地笑了笑:“傅总神通广大,就算我不同意,你也总会找到办法遂意……一直以来不都是如此吗?”

“我不喜欢这个称呼。”傅沛令沉下脸。

“我也不喜欢这个身份。”薄荧带着美丽但冷漠的微笑,挣开傅沛令握在她手腕的手:“请放手,我要洗澡了。”

薄荧无视傅沛令可怕的目光,拿了换洗的衣物径直去了卧室里的独立浴室,浴室的灯光照亮了一半的卧室,傅沛令阴沉着脸在宽阔柔软的大床边坐了下来,坐下后,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看向了对面的书架,在一本本颜色灰暗的书籍中,一抹浅金色在其中格外醒目,那是一个造型精美的巴洛克风格工艺品,纯金打造的华丽鸟笼中伫立着一只美丽的金丝雀,纯净的黑色玛瑙打造了它在黑夜中幽幽发亮的眼睛,最好的匠人精雕细琢出它细腻的羽肌,它仰着头,似乎下一秒就要歌唱。

如果有人看见,只会惊艳它的美丽和价值,然而对傅沛令来说,那只是一根梗在他心中,时不时就刺痛他的刺。

傅沛令冷冷地和笼中鸟的玛瑙眼睛对峙着,有好几次,他都想冲动地去把这个东西扔出窗外,最终,他像之前任何一次一样,克制住了这股冲动。

浴室的门依然紧闭着,他对里面的世界一无所知,就像他对薄荧的内心一无所知。

不知过了多久,浴室里的水声终于停止了,薄荧带着一身水汽走了出来,她脸上冷淡漠然的表情在她伸手关掉浴室灯光的瞬间隐入黑暗,她一如往常,就像一人独居那样,自顾自地躺上了床。

她是一个因循守旧的人,永远在早上六点起床,永远只喝一个牌子的牛奶,永远只在固定的超市购物,永远按照头一周制定的计划一板一眼地安排生活,永远在黑夜里背对着他蜷缩在床边。

傅沛令不知道她的内心世界是什么模样,她焊死了心灵的门窗,只留下一张冷漠防备的脸嘲讽地看着他。

在遇见薄荧以前,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么的爱一个人,这么的……恨一个人。

他爱她的可怜,爱她的美丽,爱她曾经的乖巧柔顺,爱他们曾经的柔情蜜意,也恨她的残酷,恨她的无情,恨她的冷言冷语,恨他们现在的同床异梦。

傅沛令躺上床,从背后靠近了薄荧,他在黑暗里抱紧了这个纤瘦柔弱的身体。

“……我们生个孩子吧。”他抚摸着薄荧平坦的小腹,声音低沉地说。

薄荧没有动弹,她说:“你也不怕生出畸形儿。”

“我不怕。”傅沛令抱紧她,好像这样就能够离她的心更近一点。

黑暗里传来一声冷笑,薄荧冷冷地说:“我怕。”

“你要相信我……就算有个万一,我也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他一生安逸平安。”傅沛令的声音越来越低哑,他在被子里的手撩起了薄荧的睡裙,温热的嘴唇在她颈椎上断断续续印下无数个吻:“我想要一个我们共同的孩子……”

薄荧翻过身来,傅沛令顺势去吻她的嘴唇,薄荧张开了嘴,吐出的却是世上最残酷的话:

“真可惜,这辈子你都实现不了这个愿望了。”她看着傅沛令,微微笑着:“这五年来,我没有做任何避孕措施却依然没有怀孕的原因,难道你一次都没有想过吗?”

看着傅沛令陡然沉下来的目光,薄荧继续微笑着:“是没有想,还是不敢想?”

傅沛令避开她的视线:“……别胡思乱想。”

“这不是胡思乱想。”薄荧笑着说:“于情于理,你总是需要一个人来为你生下继承人的,我只希望在你找到合适的人选之后,放我离开。”

“你做梦。”傅沛令抱紧了薄荧,他的声音在黑夜里带着一丝颤抖:“这辈子,你死都要和我死在一起。”

他没有说自己不需要继承人,也没有承诺自己不会去另寻孩子的生母,他只是避重就轻的,以另一种方式转移了话题。

这就是傅沛令,薄荧一直以来所了解的那个傅沛令。

和她同等残忍的傅沛令,和她同等狡猾的傅沛令,只有逃跑,才会一直追逐的傅沛令。

“你将我关进了囚笼,我却不会同样地对你。”薄荧微笑着说道:“只是你要记住,我的心胸并不开阔,你吻了别的女人,我就会去吻别的男人,你去抱别的女人,我也会去抱别的……”

她剩下的话被傅沛令粗暴激烈的吻尽数堵住了,许久过后,他才结束这个几乎让她窒息的吻。

“现在的医疗科技这么发达,有什么事情不能解决?你非要说这些戳心窝子的话吗?”

就像一个怀着天真的心情去做恶事的小孩,薄荧的脸上露着恶劣的微笑:“你伤心了?”

“伤透了。”傅沛令声音沙哑地说:“上辈子我一定是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今生才会被你这么折磨。”

带着一缕晦暗不明的笑意,薄荧轻声问:“你后悔了吗?”

傅沛令的喉结滚了滚,他抱紧薄荧,将头埋在她的肩窝,哑声说:

“……不,我永远不后悔。”

“你真傻。”

傅沛令感觉到有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抚摸在他的鬓发上。

“每一次……”他沙哑着声音,慢慢地说道:“每一次都是这样。你狠狠地刺穿我的心,再温柔地把它缝补起来……你以为这会一辈子管用吗?”

“你觉得呢?”薄荧轻声说。

他们的面孔近在咫尺,她的吐息轻盈而甜蜜地洒在他颤栗的嘴唇上。

傅沛令闭了闭眼,没有回答。

他早就知道答案,她也知道。

“……真是可怜啊。”她喃喃自语。

“你在说我吗?”傅沛令问。

她没有回答,抚摸傅沛令鬓角的手移到了他的脸上。

“真可怜啊。”她说。

在五年前的那一天,薄荧将亲手加入了冰块的香槟递给了傅沛令:

“你来了这么久,还没有陪我喝上一杯。难道是改了主意,忽然觉得这种酒难以入口了?”

金色的酒液在晶莹透明的玻璃杯中荡漾,隔着层层荡开的波纹,薄荧看见了十六岁的自己,那时候青春正好,她站在苦难和苦难中间的过渡,抓着没有根基的虚幻沾沾自喜,她还不知道,有多么残酷的未来正在前方狞笑着等待,她只是沉浸在自己编织出的蛛网中,在不知不觉中和猎物一起沦陷。

她也许喜欢过眼前的这个人,就在他将自己从学校女厕拯救出来,脱下校服盖在她湿淋淋头顶的一刹那。

薄荧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人,她举着酒杯的手悬空了许久,傅沛令才伸出手接了过去,他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些软话,而下一秒,薄荧就把自己的酒杯朝着他泼了过去。

冰冷坚硬的冰块在极短的时间里一齐砸在傅沛令湿透的脸上,他闭着眼睛,酒水顺着他颤抖的睫毛不断滑落,再睁开眼时,他眼中的柔情不再,只剩下被从天堂推入地狱的恨意。

“敬你。”薄荧目不斜视地迎着傅沛令恨之入骨的目光,轻声说。

“薄荧——!”傅沛令怒不可遏,咬牙切齿地看着她。

她不是没有别的路可走。

薄荧知道,只要她今天从这里离开,扁舟台就还有一个人在等她。

“即使今后每一天的生活都是如此,你也不会放过我吗?”她冷冷地问。

“你可以祈祷下辈子不要遇见我。”傅沛令将她抵在沙发靠背上,恶狠狠地看着她:“……但是这辈子,想都别想。”

她迎着他的目光,目不斜视,深深地看着这个人。

她不愿承认,可是现在她不得不承认,她也许爱过眼前的这个人,就在那些无尽的等待和失望之中。

在傅沛令惊诧的神色里,她用手指轻柔地擦去了他脸上的酒水。

“……那就互相折磨吧。”

她说。

“一生,一世。”

成为我的笼中鸟。

279、王冠(一)

他是这个世间最有权力的人之一。

也是这个世间最无力的人之一。

刁昌濑走进单人病房的时候,脑海里想起的就是这句话。

骨瘦如柴的男人半躺在床上, 安静地看着雪白墙壁上壁挂电视的方向, 宽长的液晶电视里正在播放电视直播, 主持人激动的表情和男人平静如水的面容格格不入,寂静的房间里,只有电视兴奋嘈杂的声音在响彻。男人的目光那么专注, 连他走进病房都没有给出任何反应,不了解内情的人看了, 一定会认为男人已经完全沉迷于了直播报道里的世界中。

然而刁昌濑知道, 并非如此。

因为这是一个拥有严重视力障碍, 几近全盲, 就连听觉神经也时好时坏,总是被耳鸣、耳闷所困扰, 连进食都无法做到, 只能依靠输液维持生命的男人。

简单来说——

这个男人快死了。

“今天只有你一个人吗?护士姐姐呢?”

刁昌濑用平常说话的两倍音量响亮地问道。

病床上的男人这才发现了刁昌濑的存在, 他皱了皱眉,说道:“……今天不是你该来的日子。”

刁昌濑从房间一角拉了一张看护椅到床前坐了下来,他轻快地说:“我来看看你, 我妈妈说你要死了, 她想知道你有没有安排好死后的事。”

“我承诺的自然会做到。”男人说:“在你20岁以前,没有谁能够从你手中夺走nee集团。”

“我也是这么和她说的。”刁昌濑说:“这完全没有必要,我一直很幸运。”

“一个人不可能幸运一辈子。”男人平静地说。

“我也希望如此。”刁昌濑说:“我已经厌倦了放下雨伞就雨停的日子……这样的人生很无聊,你说呢?”

男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道:“你已经获得了你母亲希望你获得的承诺, 现在,走吧。”

刁昌濑同样无视了男人的问题,转而问道:“这一天,对你很重要,对吗?”

他看着病床上这个骨瘦如柴的男人,病魔摧毁了他的身体,这具奄奄一息的躯体里只剩下尖锐的骨头和无论命运如何斧砍刀劈都无法折断的坚毅意志,这个男人把鬼门关当做了某个令人流连忘返的景点,一次次地去,又一次次地回来。风和日丽的季节,男人身上仅仅盖着一层薄被,然而就是这层薄被,对于只剩下一副骨架的他来说也太过沉重,似乎这层薄被,就是压得他时时喘不过气,时时咳出鲜血的罪魁祸首。

在和这个男人朝夕相处的两年时间里,刁昌濑亲眼见证了一个本可以成为传奇的新星的急速陨落。

刁昌濑的父亲死于意外事故,没有前因,没有铺垫和过渡,就那么突然地走了,留下只知道挥霍无度的年轻妻子和年仅十五岁的他。曾经的亲朋好友在巨大的诱惑前统统变了模样,所有人都等着在nee这块大肥肉中分一杯羹,没有人认为孤儿和寡母能守好这么一份庞大的家产,就连他的母亲也没有丝毫信心在群狼环伺中守住家业,只能日日以泪洗面,沉浸在流落街头、失去现在奢侈生活的恐惧中——

然后一如刁昌濑往常十五年的幸运,在他们刚刚看见危机征兆的时候,上天就将这个男人送到了他们面前。

这个男人承诺在刁昌濑二十岁之前提供一份保护,他将保证刁昌濑在二十岁那年能够正式接管nee集团的名义及实际控制权,并且将毕生的学识和经验都尽可能的传授给他。

这不是施舍,而是交易。男人提供了刁昌濑和他的母亲此刻迫切需要的保护,以换取他死后的另一份保护。

刁昌濑的母亲毫不犹豫地同意了,然后刁昌濑就来到了这个男人的身边。

看着他如何一天天地逐渐死去。

刁昌濑对于死亡最初的概念,不是来源于他那因飞机失事而意外死去的父亲,也不是日日在父亲坟前哭泣的母亲,而是来源于眼前这个即使形销骨立,依然理智平静的男人。

“你能听清她在说什么吗?”面对男人的沉默以对,刁昌濑将目光转向正在侃侃而谈的女主持人:“需要我帮你调大音量吗?”

“你的课程在昨天就已经全部结束了,我没有可教给你的了。”病床上的男人无动于衷地说道:“你是想要自己走出这间病房,还是被保安架着扔出去?”

刁昌濑在男人消瘦的手碰到床头的呼叫器之前就拿走了它,面对男人乍然冰冷下来的面孔,刁昌濑以一种轻松从容的语气说:“来都来了,就让我多呆一会吧,我可以给你描述电视里的画面,那些主持人不会播报的东西——”

刁昌濑笑着说:“难道你不想知道,今天的她会穿着什么样子的礼服吗?”

男人沉默不语。

“难道你不想知道——”刁昌濑继续说:“在接过那个东西的时候,她是会喜极而泣,还是笑逐颜开,又或者……她根本就不会接过那个东西?”

许久的沉默后,男人低声开口了,他没有再驱逐刁昌濑,而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安静些。”

今年的三月十八日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它不仅是薄荧三十岁生日的前一天,也是薄荧迈入婚姻殿堂的日子。

薄荧的婚礼地点一改名人们喜欢去外国海岛完礼的约定俗成,出人意料的定在了中国南方的西沙群岛,从婚礼开始两天前,国内的相关娱乐报道就已经层出不穷,等到婚礼当天,娱乐频道里更是只剩下薄荧和结婚对象的新闻,没有谁能从中抢到醒目的板块,即使是薛洋安也不行。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在至少二十年的时间里,娱乐圈中都不会再有任何一场婚礼能达到今天薄荧婚礼的历史高度。

一切只因为,今天在西沙群岛正式结为夫妻的两人,一人是获奖无数,凭《她不在这里》荣获戛纳影后桂冠的影视天后,一人是如日中天,在去年的格莱美上成为亚洲首个获得最佳流行歌手奖的音乐皇帝。

这两人的结合堪称门当户对、天造地设,是娱乐圈近些年来唯一的双方粉丝几乎都乐见其成的一对,也是娱乐圈中破镜重圆的典范。

婚礼是盛大的、热闹的,在薄荧和时守桐曾经拍摄过mv的海边,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好似这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一天,所有人都来和薄荧祝福、拥抱,好似她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是啊,美貌、金钱、地位、名声、深爱自己的爱人,她拥有了人们苦苦追求的一切,她理应是这世间最幸福的人,他人是这么认为的,薄荧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为什么,她还是被一股找不到原因的寒意所侵扰,就好像她的心中有个被贯穿的大洞,不知从何而来的凛冽寒风一刻不停地呼啸穿梭在这个大洞中,让她感觉寒冷,感觉孤单,感觉茫然和悲哀。

她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搜寻着观礼的人群。

她在寻找什么呢。

她在等待什么呢。

时间太过久远,记忆太过沉重,那些不愿被回想和提及的记忆,她已经遗忘了太多,但是身体深处,还是有一簇小小的、微弱的火苗,在空虚寂静的茫茫黑暗里闪烁着。

在直播镜头的拍摄下,她接过了时守桐的戒指,微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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