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说啥不肯来,
老鼠急得直抓腮,
叽哩咕噜滚下来。
秦空听了,高兴得拍起了小手。连着说,好听,好听。秦明杰说,我给你做个玩具,比这还好听呢。就找出两个闹钟铃当,用绳子拴起来,交给他玩。秦空拿起来敲了敲,那铃当顿时发出悦耳的脆响。接着他就拿起铃当下炕出去,到院子里找哥哥姐姐玩,当啷当啷地的敲着铃当,嘴里还不停地唱着歌谣。
叮呤当,叮呤当,
阴阳铜铃响叮当。
一斗麦子捎马装,
一只公鸡他抱上。
箩圈挂在崖面上,
啥事没有顶一桩。
这年腊月头上,毛素琴又生了一个女子。家口一大,日子也就过得紧巴起来。年终决算时,家里又成了短款户,粮就分得少一些。过了年,春荒开始,娃娃们填不饱肚子,就在门跟前的阳坡地里剜辣辣,寻面面根吃。秦空那天也跟着哥哥姐姐去了,天黑从门外回来,说他头疼,就躺到炕上睡了。吃饭的时候,叫他,他也没起来。秦明杰想娃娃玩了一天,累了,就没有去管。一直等到第二天早上,才发现秦空怎么也叫不起来,再一看,见他面色发青,脸上已经变了形。他心疼地不知该咋办好了。他妈乔小铃就拿起笤帚,在秦空的头上来回地扫,口里还不停地念念有词。秦敬尧说,还是去叫医生看看吧。秦明杰这才匆匆忙忙地去找陈来文。陈来文刚准备上工,听秦明杰一说,就放下工具一起来了。他一看秦空的面色,就倒吸了一口凉气。给秦空把了脉,又翻看了他的眼睛,问说这娃啥时得的病,听是前一天晚上病的,就叹了一口气说,你们大意了呀,这病拖不得呀。说完,就开了几剂针药,让秦明杰到丫河口去买。说,我是个学中医的,本不该用西药,但娃娃现在用不进去药,只有用针剂这一条路了。
药买回来已经到中午了。陈来文给秦空打了一针,秦空抽搐了一阵,就再没有反应。等了不长时间,陈来文又打了第二针,还是啥反应也没有。这时,陈来文一下子就有些慌了,又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在秦空的头上身上扎上了许多银针,不停地来回捻动,但还是啥作用不起,他本想对秦敬尧和秦明杰说点啥,可一看这父子俩焦急地样子,就啥也没说。等到半后晌,还不死心的他,又打了第三针,这一针还是啥用没顶。陈来文就再不打针了,并从秦空的身上拔下了银针,然后一直抓住秦空的手腕号脉。傍晚时分,秦空的脉就停了。陈来文说,我只有这么大能耐,再没有办法了,你们别怪我。
秦敬尧眼看了整个抢救过程,见小孙子没救了,就流下了两股眼泪,对陈来文说,我不怪你,你已经尽力了。这娃的命就这么长点,要去就随他去吧。
秦明杰始终不相信,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会死。他一遍遍地摸着秦空早已冰凉的身体,好像还看到他敲着铃当,满院子跑着唱歌谣呢。他早已不能控制自己的感情,双手揽起秦空的身体,贴在自己的脸上,呜呜地哭出声来。
天黑以后,秦明杰就把秦空抱出了家门。他出门的时候,一家人都哭成了一团。秦明杰抱着冰凉的秦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了黑沉沉的崾岘沟垴。
那晚上,对面大山梁上的猫头鹰整整叫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