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花湾的日子,在不紧不慢地往前过着,有了点年龄的人们,在渐渐地变老,碎娃娃们,也在不知不觉中长大,而那些曾经年轻的小伙子们,也在日子的磨练下,变得失去了朝气,不再那么年轻了。万雪就是这些人当中的一个。
万雪从陕西工地上,领回了妇人葛翠铃后,一连给他生下了两儿两女四个娃娃,日子一下变得不那么轻松了。他是个天性活泼的人,肚子里有各种各样的口歌,他一传唱,百姓的生活中,立马就有了说不完的乐趣。可从苦难岁月开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就闭口不唱了,大家很难听到他那些有滋有味的歌谣了。和万雪要好的几个年轻人,每逢劳动歇息的时候,就鼓动他来上几句,可他一直摇头说,这年头,没那心劲儿。可不久以后,他又开始唱开了,可那歌谣,却变成了另一种讽世的味道。
万雪脑子活络,浑身都透出一股搞怪劲儿,他的周围,经常聚集着一帮年轻人,总爱和生产队里的干部们叫真。时间一长,队里的干部们,也被他们搅和得烦,就说,你能,你来弄。话虽这么说,却不见得真让他弄。这年春上选小队的干部,一些年轻人又吆喝着要选万雪当队长,可大队的万年他们,却不同意让万雪当。万雪对他的那帮小兄弟说,你们就别乱喊叫了。这年头,想当队干部,不会溜尻子哪成。接着,就说开了关于溜尻子的歌谣。
溜尻子溜个小队长,
不干活儿工分长。
溜尻子溜个大会计,
年终工分要另记。
溜尻子溜个记工员,
做上一天顶三天。
溜尻子溜个保管员,
不拿条据仓里揽。
好长时间都不唱歌谣的万雪,终于开口了。惹得小弟兄们一阵哈哈大笑。他们知道,万雪的歌谣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那只是一种变形和夸张,逗人一笑而已,当不得真的。就连队上的干部也跟着听,听完了就骂他两句粗话,也跟着笑了。这时,就有人问万雪,那你为啥不溜呢,你当上了队干部,咱弟兄们也能跟着沾点光呀。他说,你们不知道,那拍马溜须的活儿,咱还没有学会呢。说完,就又来了一段儿。
溜是要溜书记呢,
出息稀不容易呢。
溜是要溜主任呢,
救济款子硬定呢。
溜是要溜队长呢,
拍给一把油淌呢。
溜是要溜会计呢,
工分不挣只记呢。
溜是要溜保管呢,
仓库一开只揽呢。
大家听了,又一阵会心地大笑。只是万年听了这歌谣,就不高兴。万年一肩挑着芦花湾大队的书记和主任,万雪的歌谣明摆着是说他呢。所以,他一听,鼻子里哼了一声,扭头就走了。
歇晌的时候,听大家说起当下的政策,以及队里的不良状况,万雪的歌谣又有了新的话题。
政策端的像线一样,
下面弯的像担一样,
干部绕的像蔓一样,
社员黑的像炭一样。
二杆子队长见他越说越没边儿,就骂了一句,开始喊叫让大家干活儿。并吩咐万雪,让他后晌和几个年轻人去拉粪。万雪一听,又不失时机地接着来了几句。
惹下队长调重活,
惹下会计账算错,
惹下保管拉秤砣,
惹下妇人睡炕角。
人们在笑声中散去,又各干各的活儿。下午万雪和几个年轻人,拉着架子车去拉粪,歇工的时候,他又来了一段关于车子的歌谣。
地委领导两头平1,
县级领导帆布棚2,
公社书记四大轮3,
大队支书东方红4,
生产队长独眼龙5,
会计保管叮铃铃6,
普通百姓两根绳7。
这歌谣说得形象又逗人,几个人笑了一回。万雪拿出自己的烟口袋,让几个小弟兄一人卷了一根,一边抽着,一边听万雪又说起了抽烟的歌谣。
高级干部中华烟,
中级干部抽牡丹,
初级干部红延安,
一般干部抽燎原。
石油工人挣大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