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片白茫之中,那人一身黑衣,披着黑色羽翼大氅,还戴了一顶怪模怪样好像鸟头般的帽子,格外扎眼。他静立在风雪之中注视着山下的动静,夏醇很想大呼求救,无奈声音一出口,就在雪妖的嚎叫中湮灭了。
少年们见师尊被钉在冰壁上,纷纷执剑围攻雪妖,想要让夏醇脱困。雪妖全然不将他们放在眼里,挥手扫出一股冰风,便将少年们都击飞出去。
夏醇眼前一阵阵发黑,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不知从何处袭来一阵凛冽香风。这片雪地当中虽然没有梅花,却因这香气令人有种绯艳满天的错觉。
一身披白色狐裘的男子翩然而至,剑气横扫而过,将雪妖逼退开来。那妖物似乎被激怒,周身妖气大盛,冰色眼眸中几乎溢出血来。白衣男子长眉微蹙,念咒施法,空中亮起一道咒阵光轮,强大的威力吹起一片雪浪,排山倒海般压向雪妖。
妖物一声悲鸣,似被男子真气所伤,它愤恨地看了男子一眼,转身迅速逃走,顷刻间便消失在茫茫雪雾之中。
少年们发出一阵欢呼,夏醇也松了口气,对赶来相救的男子道:“多谢阁下救命之恩,敢问尊姓……”
他微微一怔,忘了接下来的话。这名男子身量极长,容颜淡艳,神色温柔似水,气质如同身上香气一般清雅明正。
只是那一双眼睛却是白瞳,而且从他看人没有焦点来看,似乎什么都看不见,只是行动如常,又看不出是个盲人。
夏醇的话卡住了,对方却并不在意,浅笑行礼道:“在下白冥深,家中世代居住于此,听到城外有雪妖哀嚎,猜测有人受到攻击,是以出来看看。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原来是冰魂雪魄玉枢君,失敬。”夏醇从脑海中搜出一点点关于这个人的记忆,装模作样地说,“在下九玄宗冷心游,带弟子游猎至此,本该先去贵府拜访,谁料竟遇到雪妖,多亏玉枢君出手相救……”
极陵苦寒,少有人踏足,所以才会只有一座城镇。像白家这样自讨苦吃非要驻守在山岭和冰风中的修仙世家,亦是仅此一个。几百年来他们都很少离开极陵,对其他地方的事情从不过问,像是血炎之魔、逐鹿之战这些惊动天下的大事,他们多半连听都没听过。
冷心游只喜欢结交有名望有地位的修士,跟偏远山区的修仙世家自然没有交情,对于白家的事只知道他们家世代皆是高洁之士,研究的“香术”即便在炼药师看来也是非常冷门,冷草包除了有“仙香”和“咒香”这些基本概念之外,一概不知。
一番客套之后,白冥深道:“太玄君受了伤,不如请到寒舍休息,待伤愈后再做打算。”
少年们一番苦斗,早已是疲力竭,听到白冥深的邀请一个个脸上都是惊喜的神色。夏醇捂着肩膀道:“那就有劳了。”
白冥深做了个请的手势,带着他们往城门方向走去。风雪肆虐,夹杂着阵阵哀嚎,不知是风的悲鸣,还是幽怨的哭泣,夏醇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看向身后,山丘上那个怪模怪样的“鸟头人”已经不见了。
作为唯一的极北之地万人重镇,蓑郾城里很是热闹,除了高大魁梧的本地人,还有不少南来北往的商贩。白冥深带着他们穿街走巷,完全不似盲人,少年们忍不住在他身后议论纷纷,对他那双白瞳充满好奇。
虽然夏醇很想拒绝,但一名少年坚持要搀扶他。这是冷心游的亲传弟子,叫唐锦年,看起来活泼可爱,就是有点一根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