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冯美是和几个朋友一起来的，但姜玄问他怎么不进去的时候，他仍旧站在路灯下苦笑了一下，才说：“戒烟，被那味儿勾得不行了，他们还非得在我面前抽烟。”

姜玄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他们随处找了个长椅坐下来，这酒吧外面还有小小的灌木，在昏暗的夜色中只能看清一点点的枝芽。姜玄伸手拨弄了一片细小的叶子，才对冯程美说：“看来你朋友不大喜欢他。”

冯美摊着手说：“他们没见过他，要是见着了……”姜玄转过头去看他，问：“怎么？”冯美笑起来，他抬起头来望着月色，眼睛里有说不出的思慕。他说：“大概已经讨厌死他了吧。”姜玄哈哈大笑起来。冯美抬手给了他一拳，捶在他胳膊上，叫道：“哪里好笑了！”姜玄说：“不不，我只是觉得‘讨厌’这个词特别好笑。”冯美憋着笑问他：“有点娘是吧？”姜玄点头。冯美抱着胸靠在椅背上，小声说：“不说他了，没意思。”

姜玄“嗯”了一声，转头拨弄了几下那个灌木丛，揪了一片树叶下来，递给冯美，问他：“这叶子长得好像挺好的，是吧？”冯美拿着放在手上看了看，又用手指捻了捻，左右搓了两下，才说：“我看不懂。”姜玄凑过去，举着这点叶子放在手心里，借着路灯的一点光说：“长得齐，你摸这几个纹。”说着他把手递过去，冯美揪着叶片摸了两下，这才发现叶脉确实是对称的。他有点惊讶，把那片叶子举起来背着光看了看，虽然不能完全照到上面的形状，但最起码他看到一片翠绿变成了浅绿色，背后有一些黄色的光透过来。

冯美看了好几秒，才又说：“还真是。”姜玄笑了一下，伸手拍了拍裤腿，头靠在椅背上，抬头看着天，上面有几朵乌云，遮盖住月亮的一个角。姜玄说：“好玩吧？”冯美把那片叶子放在手心里，左右拨弄着，说：“有意思。”他的脸上有一些惊奇，还有一些赞叹。

姜玄笑起来。他看见乌云飘过去一点点，盖住了更多的月亮。夜晚有风吹过来，吹着地上的雪，那些雪像沙粒一样在地上晃来晃去，晕成几道圈。姜玄说：“送给你了。”

冯美“哎”了一声，左右摸了摸衣服，才说：“这个怎么着啊？”他的神情喜悦而慌张，仿佛并不知道如何保存这份突如其来的礼物。姜玄直起身来，凑到冯美身边去，问他：“有纸巾没有？”

冯美掏掏口袋，掏了一条手帕出来。姜玄登时傻了眼，问他：“你怎么还随身带这玩意？”冯美笑笑，也没说话，只把那条手帕摊在手心上。姜玄把那片小叶子放到他手心上的凹陷里，接着又把手帕的几个角折起来，小心地把那点东西包上去。这手帕是柔软的绸做的，又滑又亮，在路灯下反射出莹白的光。

他们离得近了些，但并非没有距离，冯美看着姜玄的动作，小声说：“嗬，我是第一次到这种新年礼物。”姜玄听到冯程美的声音从他头顶上落下，一边手上不停一边嘴上说道：“你可以把这个做成标本，或者书签，看书时候能用。”冯美突然笑起来。他一笑，手上就开始抖，姜玄终于把那个手帕包好，抬头看着他，问：“你笑什么啊？”冯美说：“没有，我就是觉得有点想不到。你跟‘看书’这个词……”姜玄翻了个白眼，左手向外翻了一下，说：“差距有点大是吧？”冯美重重地点点头，但却又立马停下，攥着那个手帕布包，小心翼翼地塞回口袋里，才说：“我会好好着的。”。

姜玄正想说点什么，他们身后的门突然打开了。“吱呀”一声，酒吧里迷幻的轰隆乐声涌出来。姜玄和冯程美齐齐转过头去。

是之前那个被姜玄从怀里扯开的漂亮小男孩。

姜玄看着这男孩一步一步朝他们走过来，脸上带着点玩味和调笑。姜玄不由得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