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龙被他问得一愣一愣的,他探究地看着殷铸成脸上哀伤的表情,道:“你是第一现场目击证人,警察一直想找你问话来着。趁着他们还没到,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殷铸成避过了他的目光,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他向我呼救,他求我救他,可是我无能为力。”
孟龙怔了怔,道:“可你这说法不通。如果他不想死,不想捅眼珠子,他为什么不自己停下,反而要向你呼救?还把你撞得那么惨?”殷铸成低沉地道:“这也正是我怎么想也想不通的地方。而且你是知道我的,从小就力大如牛,论打架,校园里没几个是我对手,可他一个瘦弱的男生,竟然可以有这么大的力气,把我整个人都甩飞出去。孟龙,我总觉得这事太诡异,诡异到我现在都不愿意相信它的发生。”
孟龙怜悯地看着殷铸成,他知道,这次突如其来的事故对近在咫尺的殷铸成而言,是精神和身体上的双重刺激,他轻轻拍了拍殷铸成满是针孔的手背,用沉稳的语气道:“没关系,别想了,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待会警察来问你,你看到什么,就说什么,心里想的,一个字也别往外吐。这些个废物们,万一把你当杀人疑凶就不好了。”
三天之后,殷铸成出院了,他不耐烦一个人在病房呆着,宁愿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在宿舍休养。他拉开抽屉找钥匙,这才发现一堆散落的照片静静地躺在里面。他猛然醒起之前相片照糊的事情,化妆室事件之后他身心俱疲,竟然把这茬给忘了。
殷铸成用颤抖的手拾起了一张照片,这绝不是巧合,这些用常理解释不通的相片,现在看起来就像是四天后的预兆!
他看着相片上那依旧模糊不清的面庞,王晓敏傻傻站着的身影和那用钢丝扎着眼珠的身影重叠在一块,不断地在脑海里闪现。殷铸成捂着头,只觉得头疼欲裂,跌坐在凳子上休息了片刻,突然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
如果自己这个荒诞不经的猜想真的正确的话,如果这些相片真的是四天后事件的预示的话,那么这些模糊的区域一定代表着什么含义!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把它们画出来?
想到就做,殷铸成忍受着身体的不适,一手拿着放大镜,一手拿着削尖的铅笔,一点一点细细描画。最难的地方在眼镜,很难判断哪些是照糊了的,哪些是没有照糊的,幸好合影里有一个同学也是带着黑框眼镜,经过仔细的比对,勉强能将这两者区分开来。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了三个小时,殷铸成中午饭都没有吃,但却不觉得饿,他已经在相片上密密麻麻地画了几十条小短线,接下来,只需要将这些小短线以尽量流畅的角度连起来就可以大功告成了。
他的额头上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却没时间去擦,黑色的笔芯在相片上缓慢而小心地移动,将那些模糊和清晰的界限一点点地勾勒出来,有些地方转弯的弧度太大,他必须更加小心地确定连线的方式,直到最后一笔,终于大功告成。
殷铸成松了一口气,他放下放大镜,揉了揉酸痛的眼睛,这才定睛朝已经完工了的相片看去。这一看不打紧,顿时活生生地把他吓了个半死。相片上他勾勒出来的图案,竟然是一只线条分明的手!!
一只看不见的手!一只微微张开五指的手,正牢牢地抓着王晓敏的脸庞!在被手指遮住的地方,都是模糊的,而在没有遮住的地方,则是正常的、清晰的!
原来相片照糊的真相,竟然是这样!!
殷铸成再胆大,此刻也不禁毛骨悚然地大叫了一声,将那相片远远地抛开,站起身来踉跄着倒退两步,直到跌倒在床上。
他趴在枕头上,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那一瞬间,四天前那恐怖的画面像电影一般残酷地不受控制地在脑海里一帧帧放映,王晓敏那静止不动的身影,那麻木平静的脸庞,那一下一下很有节奏感的捅扎,眼珠上密密麻麻的小洞,血流满面的景象,还有那镜子里分明痛苦呼救的凄厉,一切一切看起来匪夷所思的情节,都在这一刻,得到了完全的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