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苏薄红自己,亦有些不明白为何会对这失势的前主说出这番话,实因这话出自内心,与她从前对林星衍所说句句暗藏敷衍机锋都是不同,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继续。
正巧苏薄红觉得身周空气一转,两道陌生的气息自身后传来,而那气息的主人又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刻意地压抑着这浑厚的气息。
出来吧。会这样的,自然只能是绿觞中的高手了。
是以苏薄红语声刚落,便见两个女侍从她身后现身,行了礼后却垂首不发一言。
苏薄红一时间倒也不知道他们如此作为是何缘故,片刻后才发觉自己仍将林星衍揽在怀里,这对于认定林星衍只是主玩物之一的主下属们来说,不能不算是一个令人感到震惊的场面。
况且,林星衍从前在位之时,御下极严,中下属稍有错失便斩杀的情况时常发生,只怕其中有许多就如刘淇之于安霖一般的关系,待得林星衍被苏薄红夺位,又遭受了奴一般的对待,谁都能轻易把他踩在脚下后,从前那些被他得罪的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要回旧债的好机会。
但是当林星衍居然被苏薄红搂在怀中,态度暧昧时,那些找他算过账的人心中定是别有一番滋味了。
浅淡一笑,苏薄红心道现在还没必要让人窥见了她心中真实的想法,于是搂着林星衍的手一舒一带,先是将一个小瓶塞入他怀中,然后恰到好处的用力使他稳稳跌落在面前一个女侍的怀中。
那女侍猝不及防,手忙脚乱地接住了人,为难地偷眼向同伴望去,不知如何是好。
你们苏薄红的语气里听不出喜怒,送他回去。
是。女侍虽则不愿,还是遵命将林星衍扶抱着,转身就要离开,却被苏薄红一句话叫住。
你们来,是要跟本座说什么事
如梦初醒的二人这才反应过来事还没办完,连忙回道:枫房和竹房的两位公子带了酒具琴笛,说是要与主一起赏花,主可要召他们进来
呵。花色虽艳,自是比不上美人相伴,本座却也是个俗人。眼波流转间,苏薄红的视线有意无意地在脸色苍白的林星衍身上带过,最后才道,叫他们来罢。
林星衍被女侍鲁地扶着离开时,耳中最后传来的是叮咚的琴声、男子的柔软媚语声和女子开怀的笑声,心中不知为何,突地一沉。
接下来几日,苏薄红一直都很忙。
每日卯时晨起,梳洗毕后用过早饭就去元房练小册子上的武功,午时用了午饭后小憩,醒后便着人招了侍宠来作乐,或诗或酒或琴棋,却也甚是自得。只是到了晚间,女侍们问她去哪一房留夜时,得到的回答总是否定的。
譬如此日。
主,今晚可要叫哪一房先备下女侍问得语气平板,显然也知道多半苏薄红会拒绝,不过例行公事而已。
苏薄红半个身子正倚在竹房的侍宠定春腿上,身上一件白色细纱绸衣已半落在肩头,锁骨微露,配上她略有些酡红的脸色,无不营造着一种靡气氛。
主,今晚就留在春儿这儿吧定春的声音柔若无骨,本轻放在苏薄红肩头的手顺势滑进了她的衣襟,无声地挑逗着。
留在你这儿却也未尝不可。许是因为醉了,苏薄红今日却不曾直接拒绝,反是眸子微醺地半张,任由定春的手在她衣间轻抚揉捏。
那属下马上安排女侍也是一惊,忙顺着她话里的意思问道。
可惜呢。苏薄红却不答她,目中神光一凛,扫去了方才别样的慵懒之意,今日不可。
说话间,她已起身整理好了自己的衣服,披上女侍递过来的大氅,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定春被一个人留在了房里,只觉得刚才还春意盈盈的室内一时间变成了刺骨的寒冬,艳丽的少年不甘心地咬着下唇,然就算他再想,这女子亦只如风,并非能为人所羁留的。
主,是往元房去么在前面引路的女侍小心翼翼地问,伺候苏薄红越久,就越觉得这个主子狂放不羁,喜怒无常,刚才更是见她如此美人如玉柔情似水的状况下竟能在刹那间恢复令人恐惧的冷静,却连在她面前大声说话都不敢了。
不。从她手中抽出挑着琉璃灯的杆子,苏薄红的脸在不甚明亮的灯光映照下显得表情变幻不定,本座独自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