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雪没有再在千蓉的手中挣扎,冷冷回望眸中阴冷的连绛霜:即便我不争,你也容我不得
不。连绛霜掀唇冷笑,用指去拭映雪唇角流下的那条血痕,一脸寒霜,要怪,就怪你偏偏生了这张脸蛋。
她的指攀爬到映雪的额上,拨开那片刘海,亚父说得没错,胤轩以后会爱上另一个女人,一个额带莲花胎记的女人。你瞧,这朵莲花变小了,小到只有拇指大小,它在告诉我,已是留你不得
我银针上的毒是你下的映雪心头一紧。
当然不是。连绛霜放下拨开她刘海的手,改为捏住她的下巴冷笑:我才没那么蠢做这样的事如若我真想让你死,只会慢慢折磨你鞭挞你,而不是一刀痛快的解决你。
映雪心头冷寒,说不出话来。连绛霜的狠毒,她不是第一次见识,却超乎想象。
连绛霜又噙着一抹冷笑道:呵呵,你就慢慢等我怎么折磨你吧,多事的女人
放过芷玉和沥安映雪水眸微冷。
可能吗连胤轩笑得更冷,示意身后的丫鬟将映雪放开了,挑衅道:苏映雪你说对了,不管你有没有心与我争,我都容你不得,因为从你嫁给胤轩的那一刻起,你就注定只有死路一条还有,你现在在府中连最下等的婢女都不如,我看你怎么与我斗
小姐,不要理这个疯婆子芷玉在外面叫喊,她不会放过我们的,我们越是退让,她越是得寸进尺小姐,不要对她让步
给我掌嘴
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芷玉和沥安
呵。连绛霜满意的听着外头芷玉被掌嘴说不出话,挑眉笑看着映雪:你现在都自身难保,就别妄想保住他们,我告诉你,你们三个,一个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我要将你们慢慢玩死,才泄我心头之恨
你
那边,千蓉带着报复的快感将芷玉掌得满嘴是血,双脸肿得似馒头,正还不泄恨的扯掉芷玉的耳环,弄得那耳珠子鲜血直流,陡见得廊下有个高大的身影急匆匆朝这边走来,这才吓了一大跳冲进屋里:小姐,王爷往这边来了,已经在廊下了,怎么办
连绛霜脸色微变,却不急不忙拔下头上的珠花,弄乱长发,然后猛然将额头撞向桌子的一角,赶在男人踏进门来的那一刻,楚楚可怜躺在了地上。
绛霜刚进门的连胤轩脸色大变冲进来,单膝跪地抱起那软软的身子,怎么回事
那一眼,自是望向双颊微肿的映雪。
映雪的心被那一眼扎了下,心头有种酸涩在蔓延,却望着男人,没有出声。
千蓉立即在旁边哭开了,可怜兮兮道:刚才王妃娘娘二话不说一进来就抢小少爷,说小姐虐待了小少爷,要找太妃娘娘告状呜,可怜的小姐被那粗蛮的芷玉一推,撞在了桌角上
连胤轩剑眉一皱,抱起昏过去的绛霜往内室走,明显是将那千蓉的话听进去了,吼道:快去找大夫
哦,是,王爷千蓉戏演完了,用袖子一抹泪珠子,功成身退。在门口,又恶狠狠瞪了芷玉一眼才奉命去为主子找大夫。
小姐芷玉满嘴是血,捂着脸跌跌撞撞朝映雪扑过来,躺在她怀里哭得语无伦次:小姐,我们走吧,这里呆不下去了,呜
映雪紧紧抱着她,感受着她从内心深处迸发出的畏惧,心被撕裂般的痛。
她何尝不想走,又何尝想与这连绛霜争,可是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想置她于死地不惹她,她却时时针锋相对咄咄逼人,伤及她的亲人,不曾退过一分一毫。
她死不足惜,却不忍让芷玉和沥安陪她受苦受伤。想逃,却有个人紧紧抓着她不放。
此刻,这个人在为那个人疗伤,用尽他最大的嗓音朝她吼:还杵在那里做什么,你不是懂医吗,还不来给绛霜看看伤势,该死的
最后那声该死的,几乎掀了屋顶。
她放开瑟瑟发抖的芷玉静静走进去,看到男人怒目铮铮瞪着她,牙关咬得咯咯响,在极尽隐忍。而床上的女人,额头的鲜血汩汩不止,染红男人的大掌。
她眸中闪过一抹冷意,走过去。
男人却一把拍掉她伸过去的素手,星眸暗沉失望道:罢了
罢了罢了就罢了她将手缩回水袖里,依旧只是冷冷瞧着榻上昏迷的女子。
随即,大夫被请来了,她和芷玉被请出去了,她没有在这里停留片刻,带着芷玉和沥安回到了绿雪园。
芷玉和沥安都受到了惊吓,一直抱着她哭,不肯松手。月筝本来想来瞧瞧究竟,让她挡回去了,因为她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的脆弱。
她先将小沥安哄睡了,再拿清水给芷玉洗去嘴巴里的鲜血,给她高肿的脸颊抹上消肿药膏,为她换干净衣裳。
却在做完这些后,静静站到了窗边。
芷玉忍着痛对她的背影含糊出声:小姐,我们离开这里吧,即便在外面吃苦,也比呆在这里强。
她没有动,但背影微微僵了下。
芷玉站起身朝她走过去,小姐,那个连绛霜她根本不是人,不管我们惹不惹她,她都不会放过我们的,小姐小姐,你哭了
窗前,她最为依赖的小姐,微微仰着面,将泪含在了眼眶里。但那眸中的晶莹,明明是泪珠子,在夕阳里,璀璨凄美。
小姐她的喉咙里已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酸涩。
片刻,她的小姐侧颜看她,眸中却已清冷一片,荡不起一丝涟漪:芷玉,不要怕。
小姐。她却鼻子一酸,泪珠子迸落,靠在小姐细弱的肩头哽咽:小姐,你的命真苦,从小到大没有享过一日福,嫁了人也只可惜芷玉保护不了你,反而净给你惹麻烦,呜
不要哭。映雪只能静静抚着她的发,微抬着下巴,轻喃,不要哭,不能哭
半晌,芷玉哭累了,头颅搁在她的肩膀上睡了过去,面上泪痕犹新。她将她轻轻掺倒在旁边读书喝茶之用的软榻上,搬走了小桌,为她取了床薄被轻轻搭上。
芷玉的眼周黑得很厉害,肩头有很深的红痕,似是挑重物所起,一双小手新茧起伏,全是水泡,而后陡然拧眉呓语,在睡梦里也是兢兢战战。
她用帕子为她擦了擦汗湿的脸,握着她的小手,静静坐在旁边。
片刻,月筝在外面叫她:姐姐,在吗可以过来妹妹这边一趟吗有急事。
好。她轻轻放开芷玉的手,打开门走到了隔壁的月落园。
月落园里找她有急事的,不是月筝,而是为连胤轩治眼睛的那位老大夫,也是刚刚为连绛霜看过伤势的大夫。
老大夫过来是顺便为月筝看看风寒,无意中提起了她。
等到月筝回避,她淡淡问道:是药引没有了吗
是的,王妃娘娘。老大夫恭恭敬敬站着,与她隔了架屏风,上次王妃娘娘为王爷送来的那一竹筒子血,老夫只炼制了七七四十九粒清目丸,原本定为王爷一日取用一粒,但是王爷现在的眼睛由于荒野风沙侵染,恶劣了些,便需要每日早晚一粒
大概还需要多少粒能使他痊愈屏风后的人儿静静出声。
还要七七四十九粒,且要视情况而定。王爷最近不太保重身体,老夫怕
明日你来这个地方取药引吧,我会供他让他完全痊愈的药引,还有,不能让他知晓药引是我的血。
老夫知晓,只是王妃娘娘真的对当年的那个红衣女子感兴趣吗要知道能拥有这种药引的人,只有她的后人或她的族人。
即便我想知晓,你能说出个什么来吗
呃,这个老夫当年只匆匆见过一面,除了知晓她穿了一身有别于天景服饰的红衣,额头带有莲花胎记,并无知晓其他。
屏风后的人安静下来,片刻才道:连绛霜的伤势怎样
伤口不是很深,老夫刚为她止了血上了药,并无大碍。
好,明日这个时候你再来吧。
是的,王妃娘娘。
等送走了老大夫,她也告别月筝回到了她新的寄身之所。刚踏入房门,兴师问罪的人终于来了。
是太妃娘娘。
太妃娘娘这次并没有打她,而是用一种很陌生的眼神看她,冷道:你与霜儿打架的事,哀家也听说了,正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能打起来,说明你们双方都有错。哀家这次是来告知你,将苏沥安交由霜儿代养的事是哀家的意思,霜儿性子直爽兰心聪慧,必能教管好这个孩子。
映雪静静听着,掀唇轻启:儿臣从未想过要害王爷。
呵呵,王嫂你这不是司马仪之心,路人皆知么陪同太妃娘娘随行的萧阑歆凉凉一笑,终于钻了空子插话道:上次给王爷使毒的事,闹得府里人心惶惶不得安宁,姨母这般做也是为了为王府的安全着想,王嫂该体谅姨母的这番用心呀
那公主是不是也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随后赶来的温祺,脚还未踏进门里,声音已先至:要说起这个司马仪之心,那温祺还真得寻思寻思这里的某个人。如若温祺没记错,公主姐姐与皇帝的关系,比起王嫂,是不是更深了层温祺这就弄不懂了,为什么关系深一层的人不去怀疑,偏要去防备一个无辜之人
温祺萧阑歆被说得脸红脖子粗,啐道:你别在姨母面前乱嚼舌根子,这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王嫂上次在银针上淬毒,借施针之举毒害胤轩,已是人人皆知的事,而且她后来还畏罪潜逃。
噢噢。温祺好笑起来,连噢了两声,围着萧阑歆转了一圈,盯着她微微隆起的肚子,母妃,什么时候我们景亲王府的家务事要让一个外人来管了我们这家里人还没说什么呢,竟让人家先管起来了
姨母萧阑歆被气得不轻,连忙转向太妃娘娘求后盾,您瞧温祺还将阑歆当成外人看,阑歆好伤心。
嗤温祺实在忍不住冷嗤出声,第一次用厌恶的眼神来看一个人,我说公主姐姐,你哪里是我们府里的人了,王兄有说要娶你吗你哪只耳朵听到了
祺儿宁太妃瞪他,警告他不要再说,阑歆现在怀了孩子。
啊啊啊温祺要疯了,开始捂着耳朵围着母妃转圈,孩子孩子母妃您是不是想孙子想痴了,是个孩子就要您是否知晓那日王兄已当着所有的人面拒绝承认这个孩子因为那夜他去的是王嫂的房间,如若有孩子,也该是王嫂怀上,怎么轮到她
这句话让映雪心头微微一惊,看向母妃,恰好母妃也朝她看过来,两人视线一交汇,便是无言的沉默。
母妃的眸子还是有她熟悉的东西的,只是多了抹叫防备的情绪。
宁太妃只是默默瞧着她,冷道:她不会怀上孩子的,即便怀上了,哀家也会让人给她打掉,因为从她给胤轩下毒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再有资格为我们景亲王府传宗接代
母妃温祺急得跳脚。
宁太妃却是冷冷看映雪一眼,对身后的大丫鬟吩咐道:将那苏沥安带走吧,以后不要让他来这个园子
母妃映雪急急唤了声,乞求的望着母妃,她从来以为只有母妃懂她的,她在期盼这唯一的希望。
带走母妃却只是冷冷一声,破灭了她最后的希望。
她没有跟着追出去,摔坐在了地上。
追出去的是芷玉,哭哭啼啼吵了一路,温祺跟在后面去拉,拉拉扯扯了一会,终于将芷玉抱在怀里借出了他的肩膀。
门内的她将额头轻轻抵在门板上,双手抱着膝盖,想哭,却流不出泪水。
随即,一双穿着银色软靴的大脚和一双小巧的桃红绣花鞋出现在她的眼界,有人轻轻叫了声:姐姐。
她抬头,却看不清两人的脸,原来这个随即,是白日到天黑的距离。
姐姐,王爷来了,你快起来。月筝来掺她,她踉跄了一下,爬不起来。
月筝,你回去男人沉稳出声,用他有力的大手轻巧一拽,将她整个酸软的身子吊在他的臂膀下,走向那张红木大床。
他将她扔在了那张大床上,自己则冷冷站在床边,对她居高临下,绛霜醒了。
她头一偏,微微侧向床里。
她的伤势并不重,重的是,你伤了她的心。
她侧向床里的面容浮起一抹冷笑,无话可说。
该死的,你说话他开始耐性尽失的在她身后吼。
王爷觉得臣妾该说什么她出声了,依旧微侧螓首。
你这是什么态度他勃然大怒,一把抓起她,让她面对他,带着芷玉,去给绛霜赔礼道歉,包括上次你打千蓉的那次
她突然间很想笑,也真的低笑出声了,垂着螓首让细弱的双肩抖动个不停,呵呵,呵呵
该死的,你还笑他怒得咬牙切齿,用指一把掐了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却在见到那双带笑的眼睛时,将所有的话语都吞进了肚子里。
她不是在笑,而是在哭,晶莹的泪珠子顺着带笑的眼角一串串落下来,砸在他的心窝里,泛起层层涟漪。
她还在笑,望着他,泪水在那迷人的眼角颗颗滚落,滑下她白璧无暇的芙蓉面,落下香腮,淌入衣衫。她道:等臣妾梳洗整齐,便去给看望妹妹,呵呵
笑声一出,便是泪珠滚落。
该死的他的心慌乱起来,有种隐隐的怜惜与另一种感情在心底暗生,他弄不懂那种猝不及防,低吼一声,慌忙放开她起身离去。
应该说是,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