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区这才恍然大悟,他实在想开外公一句玩笑,可忍了,外公此人之认真,他以为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他不敢招惹认真的外公。“没人问起。除了小学时候还有人偶尔提起,现在基本上没人提这茬了,外公放一万个心。要不然别说是入党,保送也不会有我的份。”
启元这才放心了,而且暗自地心花怒放。对于区区而言很是遥远的出身问题,对于启元却是至关重要。他很高兴看到他的孙辈终于不用受出身之约束,他最开心的还是他终于不用再连累他的孩子们。那么他自己承受点儿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他都已经老了。
启元更提醒自己,孩子们都一个个前途大好,他一定更要为孩子们着想,更留意自己的言行,不让自己的黑色档案影响孩子们的似锦前程。
区区上学去后,启元病了。病得并非伤筋动骨,却异常缠绵。他一直肚子疼,他自诩久病成良医,在家看了两本医疗术,凭自己本事找不到症结所在。而且这次的痛与以往的每次生病都不大相同,他还想再琢磨琢磨,忆莲和团团都等不住了,肚子疼,而且是一直地痛,那绝非小问题。团团抽出时间,硬是将启元架入医院,给大夫细瞧。可是,看了西医看中医,看了普通门诊再看专家门诊,宝祥和脉脉的丈夫各自动用人脉替丈人看病,查来查去却都查不出问题在哪儿。此时启元的脸有点儿吓黄了,他私下跟团团说还是别去医院了,越看越可怕。团团不肯放弃,正好宝祥的生意朋友介绍一位西医,消化道专科的,团团赶紧再领爸爸去市区看医生。
这位医生很严肃,尤其是听了启元对病情的介绍后,更是不由自主地将眉头拧成“川”字。启元一看不妙,怀疑专家想到什么病情了,心里不禁一沉。等医生跟他说躺到床上去的时候,他想也不想地躺上去了,上去才想到要解开皮带才方便医生检查。可躺上去后解皮带就不大利落了,团团见此就赶紧上去帮忙。当然,医生这儿按按,那儿按按,还是没有查出什么,工作时候曾经七病八倒的启元这会儿反而健康得什么毛病都查不出来。医生最后还是让启元去做尿检血检和大便。
但团团却发现了一个问题,她发现启元的皮带似乎系得太紧,紧得像捆仙绳。告别医生出来,团团让启元将皮带放松点儿试试。但启元却告诉团团,这皮带跟了他几十年,只有这么几个洞,夏天时候系最里面的洞,冬天要塞入毛衣,就得放宽到最前面那个洞。从来没变过,不用试了。
团团抬头看看爸爸的脸,领悟到了点儿什么,她硬是将启元拖到修鞋的地方,让结下皮带,往宽里在打两个洞,然后再让启元将皮带系到新打的洞上。启元勉强照做,但是立刻就想折返回医院抽血。团团让别急,到外面饮食店先吃了中饭再说。启元脾气很好,团团说的有道理,他就听着。但中饭吃到一半,他发现,他肚子不痛了。连他自己也笑出来,难道真的是皮带系得太紧了?他还真没想过有这个问题。
团团看着孩子气般开心的爸爸,心里酸楚地想到,爸爸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尝到胖起来的滋味。